李道宗的解释则不尽不实……李秀宁和这个堂弟只见过几次,并无深交,也不知其人性情如何,试探了一下,便也不再深究。
“阿弟不用自责,更不用解释什么,覆巢之下狼狈的人多了,可显不出你来……你回来也有些时日了,见过皇帝了吧?”
李道宗点了点头,再次看了看堂姐的脸色,才道:“见了一面……看上去是位有为的君王,好像……也并无为难我李氏的意思……我回京时日还短,也不知想的对不对。”
李秀宁笑笑,“不用担心,新君手段了得,确无穷追不舍之意……可有官职赐下?”
“前些时吏部调令到了,转任鸿胪寺卿……俺听说之前是唐俭,后来他去了兵部,这才空缺了下来。”
李秀宁明显的愣了愣,这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李氏族人正在失去权力,亲朋友好的举荐大多石沉大海,很多人都在排队等着吏部的调令,没想到李道宗这边如此顺利,而且是鸿胪寺卿这样的显职。
李秀宁的心一下跳动了起来,李氏主干已折,难道他开始想着要扶持旁支来……
想到这里,李秀宁不由暗自咬了咬牙,生出了一些怨念,这位堂弟才干了得,对主枝,以及亲族又没多少情分,你倒真会选人……也有好多日子没见到了……下次要好好问一问。
嘴上却在言不由衷的道:“那阿姐可是要恭喜你一声了。”
李道宗苦笑着抱了抱拳道:“阿姐莫要讥讽于我,恭喜的人越来越多,俺甚是为难……也不过是个文职,说起来俺并不稀罕。
俺家过往阿姐也应晓得,除了还有个李氏之名外,也没什么可值得炫耀的地方,本想凭着还有点小小的才干,重振家声,却逢改朝换代之厄。
其实功业之想已不剩多少,身上也担不下什么重任,只求个家中平安即可,所以……”
李秀宁看着他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倒是没了心事,却又恼怒了起来,轻轻一拍桌案道:“所以你就想置身事外,族中之事也不想管了是吗?”
李道宗稍稍坐直了身子,直视堂姐,黑红的脸膛上没了表情,关西男儿的威势终于显露了出来。
“阿姐说哪里话,当初我受叔父之恩深重,从军数载,拼死效力……今后也当以阿姐马首是瞻,只要有事吩咐即可,但其他人嘛……与俺何干?”
李道宗冷笑一声,“再者说,族中之事从来没有俺们兄弟说话的份,如今又能管得了什么呢?”
李秀宁一时语塞,他这个堂弟自小亡父,据说过的很是艰难,看来是没少受了冷眼排挤,如今想让他担起族中重任来,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而且,李道宗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一旦在族中有了地位,将来……那其实也是她不想看到的情景。
纠结之中,李秀宁突然意识到,这还是第一个光明正大的登门来说要自立门户的家伙,之后又会有多少人来仿效呢?
李道宗的来意明了了起来,这可不是兄弟分家那么简单,自立门户是要从族中出走,族谱之上自消姓名,以后也就不会再自称陇西李氏子弟了,同时也不再以李氏主枝为尊。
李秀宁一下清醒了过来,眉头蹙起,脸上的表情也淡漠了下来,大树已经倾倒,出现李道宗这样的猢狲也不稀奇。
“看来阿弟心意已定,那阿姐也不好相拦……只是我还是要嘱咐你几句,也不知你还能不能听得进去?”
李道宗收拾起了姿态,尽量让自己显得诚恳而又谦卑,这一关并不好过,之前皇帝的暗示他琢磨了很久才来李秀宁府上见面,就是不愿跟这位堂姐结下冤仇。
她和皇帝的事情已经闹到了满京城尽人皆知的地步,皇帝更是几次亲自登门造访,很多人都在传她即将入宫为妃的消息……也就是李秀宁不可能成为李氏阀主,不然的话他才不会来这里找不自在呢。
“阿姐尽管吩咐,俺不认旁人也就罢了,可阿姐巾帼不让须眉,俺向来钦敬,之后阿姐有事,只要俺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李秀宁稍稍点头,便道:“第一,此间事就不要对人说了,没的叫人笑话,第二,我属意五郎李智云为李氏阀主,你离开之前要帮着说说话。
第三,即便将来不再同族,也是亲戚,有些事就算不愿相助,也不要与族中为敌……这也是为了你好,皇帝不喜薄幸之人……
再有就是突厥使者方去,你为鸿胪寺卿日后怕是要与突厥多有交往,我劝你莫要与他们走的太近,皇帝会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