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绩点头又道:“史贵。”
“末将在。”
“你带一千人先行一步去金城,占住了城池,逃过去的人都给我截住了,务必不要让一人走脱。”
“末将遵令。”
徐世绩布置的极为周全,只是萧嗣业沉吟一下道:“东逃的人很多,吐蕃人要是杂在其中,咱们……”
徐世绩笑了笑,这要是在河南,谁要是问出这么一句来,脑袋不定也就挂在裤腰上了,想要主将亲自下达滥杀无辜的军令,你活的不耐烦了吧?
虽然大家都不把人命当回事,可名声还是要的。
当然了,如今就得另算,就算萧嗣业不提,他也要就此事说一说的,“战事当前,自然心软不得,不然兵败事小,将士们的命还要不要了?凡敢阻大军去路者,先冲散了再说。
切忌陷入混战,到时谁若是不忍下刀,趁早说出来,要知道一旦陷入混战,咱们兵少,有可能稀里糊涂的便败了下来,若是那般,咱们不如跟大军一道,省得没弄到功劳,反而落下罪名,岂不让人耻笑?”
众人都嘿嘿嘿的笑了起来,慈不掌兵的道理大家都懂,就怕主帅不愿担责,遇到那样没担当,又不懂军事的主帅,只能说大家倒霉,之后接战的时候大家就得小心些行事了。
所以将军们身边都有几位心腹将领统兵,不然就要像现在一样,战前还要相互试探一下,麻烦的很。
徐世绩见众人再也无他话,便用力的挥了挥道:“天色也不早了,天黑之前,先把吐蕃崽子收拾了再说。”
骑兵作战讲究的是一击必中,多数不会有缠战的事情发生,选择战机的时间会长一些,而最为激烈的骑兵战事只会持续很短的时间,之后就是追亡逐北。
吐蕃人也都是骑马来的,想要全歼他们并不容易。
…………………………
金城以东,三四十里处,吐蕃游骑刚过去不久,天边就已出现了一条黑线,那是吐蕃的前驱所部。
伴随着如雷的马蹄声,吐蕃大军终于到了,吐蕃战士纵马蜂拥而至,很快就追上了西逃队伍的尾巴。
这在西逃的人们眼中,是世间最为可怕的景象,大队的骑兵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地面都在不停的颤抖,骑兵卷起的烟尘铺天盖地,像沙暴一样席卷而至,不久便不见天日,只能听到马蹄踩踏在地面上的隆隆巨响。
混乱开始向队伍的前方迅速蔓延,人们的哭喊声震天动地,仿佛能把马蹄声压制下去。
……………………
年轻的马戎一把抓住妻子的胳膊,将自己那才刚三岁的崽子给抱过来,塞进了马车下面的隔档里面,并在里面抽出了一把私藏已久的短刀。
马戎是个羌人,一直生活在金城,西北姓马的人很多,大多都尊马腾父子为先祖,如果此时你在西北见到姓马的,十个里有九个都是羌种,另外一个很可能是汉羌混血。
马戎很年轻,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在金城郡已经生活了三代人,今日随众东逃也不是第一次了,自他出生以来,便已经出逃两次,每次都是等战事过了再回到金城。
这一次……马戎觉得他们一家人要死在这里了,他恐惧的看着大队的骑兵从后方追过来,人们在哭喊着四处奔逃。
只是转眼的工夫,他的两个兄弟,还有他的父母就都不见了影子,也许是被人冲散了,也许是在恐惧的驱使下逃走了,谁知道呢。
马戎却动也未动,只是紧紧拽住妻子的胳膊,放好了儿子之后,便连踢带打的将妻子弄进了车下面,顺手几刀斩断了驮马的缰绳,驮马和他的那些亲人一样,转眼就跑没了影子。
这辆马车是他们一家的命根子,可现在也顾不上那许多了,他只死死蹲在马车一侧,将短刀藏在身后,不住的喊着,“不要怕,不要怕,别跑,别跑。”
也不知是在安慰妻儿还是在劝说自己。
在如此混乱当中,他的举动无疑是最为明智的选择,逃跑的那些只要没有马,怎么能跑得过疾驰而来的骑兵?
那些骑马逃走的就更为愚蠢,他们成为了吐蕃人首先射杀的目标。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过去了多少人,反正马蹄声越来越大,这支吐蕃大军的中军终于赶了上来,满身尘土,面目狰狞的吐蕃战士发出有如鬼怪的呼啸声,再次奔驰过去。
对于马戎来说,时间漫长的好像过去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