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普天之下最强的阵容了吧。
江折柳看了一眼手心,手指缓慢地收拢蜷缩,逐渐握紧,他低声道:“去看一眼。”
常乾愣了一下,道:“就是货真价实的道祖来都得脱层皮吧,这要是还打不过的话,岂不是……”
“我担心他有什么后招。”江折柳吐出一口气,“长河仙尊张承之,盛名之下,反而出乱。我要亲眼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血波蔓延。
魔气交杂着血色的纹路,以这个裂谷为中心,狂热剧烈地四散而开,周围的土地因此而层层拨开,山岩如同鱼鳞一般被片片削掉,湮灭成灰。
连地势都改变了。
闻人夜魔角骨尾,双翼展于半空,臂甲之上覆盖着一层骨铠,铠成倒刺,寒芒幽然。
魔族的本体破坏力实在太强了,即便是两个人光波对轰,都能感觉到闻人夜魔气之中难以抵挡、残暴恐怖的杀戮之气。
这是终末喜欢的气息。
他被鬼气缠住了手脚,但又用体内的大道本源力量震开。终末素手一拨琴弦,难听至极却又充满穿透力的声音从耳畔炸开,充满了极度可怕之感。
琴波结成了壁障,护在他周身。
“魔尊大人。”他已懒于掩盖自己,“过分强悍,往往会付出代价的。你不知道吗?”
闻人夜一旦打起来话就很少,而且是越投入越少,他这时还能分出几缕神智,才回答这个问题:“付出代价,是因为不够强。”
典型的魔族回答。
鬼气和魔气交叠缭绕,充满了阴森之感。闻人夜抬起手,掌中凝聚出的黑色长刀通体泛光,锋芒之中袒露出渴血的寒光。
终末敲了一下琴头,唇边带笑道:“你的杀性这么重,应该跟杀戮道种很合得来吧?”
闻人夜舔了舔渴望撕咬的尖牙:“是啊,你死我亡的那种。”
琴头绽出一串无形的破碎音波。
就在此刻,何所似一边限制住对方的活动,一边时刻观察着闻人夜的情况,传音到他耳畔:“这不是张承之。”
闻人夜动作微顿,想起江折柳之前嘱咐他的几种猜测。
“借尸还魂?”何老鬼惊得咂舌,随后又迅速否决,“不对,没有魂……没有神魂?!”
鬼气所触碰到的,只是一具躯壳,里面根本就没有属于自然生灵的神魂。
但闻人夜已经听不太清他的声音了。
他掌中的黑刀吐出涎液,杀机凛冽地撞上终末身前的音波壁障,刀身将壁障切割而开,锋刃所在之处,直直地没进对方的躯体里。
鲜血涌流,散发出刺激人神经的味道。
他还未彻底体会到刀锋入肉的快.感,就被一道锐利刺耳的琴音撞进了脑子。闻人夜猛地后撤,随着刀锋上的血迹散开后,也同样咽回了一口腥甜。
他的弱点太明显了。他不能被这种音波一直撞击元神,不会变弱,但是他会疯。
可他的原型仍在甩尾,已经彻底兴奋起来了。
这种兴奋难以降低。
何所似的鬼气不仅纠缠着这个占据了老怪物躯壳的东西,还拉扯了一下闻人夜,他直觉地感受到,这个时候闻人夜才是最危险的那个,与其直接把这个东西摁死,还不如拉一把架,说不定后果还能好点。
他想得没错。
魔尊大人已经彻底把血液打得沸腾了。
他实在是很少遇到能交手上数个回合的对手,他看到那个音波壁障,就像撕碎、碾成粉末,看到对方拨琴的手,就想砍断、毁掉,他想撕裂对方的躯体、将此人脑子里的神魂活生生地压碎,归入尘间、化为齑粉。
此刻,闻人夜只能确定自己有这种想法,但却不能确定是否受到了道种的影响他的道心本身就不稳,本来就疯,也许道种不必发作,也同样的暴戾残忍。
双刀披着日光,在天地山河之间挥下刀气,气息卷席着劈开山陵。
他再次劈开了重新凝聚的音波壁障,碾碎了终末手中的琴,甚至击碎了他的肩膀,余波只差半寸就贯入咽喉。
但同样的,他的破坏力也强到可怖。
终末盯着他手中淌血的利刃,不知为何,他的内心也无比兴奋,他觉得自己终于见到了同类。
他早就有毁灭大千世界、摆脱本源掌控后得到自由解脱的念头,也在赢下张承之后非常积极地在做这件事。只不过那时张承之的残魂还没有消失,仍在时不时地影响着他,而且他也在等到江折柳陨落后,诞生了另一个想法。
他从闻人夜的身上,察觉到了唤醒其他道种的可能性。
所谓道种,就是世界本源的一部分,是留给修行者登云之梯的一部分,即便不出现,但它们一直都存在。
终末抬起头,他盯着眼前的黑刀浸透血液,直直地点着自己的鼻尖,似乎下一瞬就会贯穿自己的头颅,
但他不在乎。
他克制兴奋,对着闻人夜问道:“……是你吗?”
闻人夜的面甲浮现出来了,眼中的紫眸演化成魔焰。
是我吗?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