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笑着拒绝,不想听她的秘密。
尤其是酒后的秘密,听了便有偷窥之嫌,还是等清醒的时候再说不迟。
可独孤夏晴非要说不可,还要他非听不可,否则就再也不认他这个朋友了,从此恩断义绝,割袖断交。
法空只能答应。
她微醺着,醉眼朦胧,眼波迷离。
她五官普通,但肌肤莹白如玉,眼睛尤其明亮好看,在柔和的灯光下,脸带红晕,眼波流转,竟然有几分妩媚与动人风情。
她吃吃笑着说道,自己其实并不是爹娘亲生的,而是抱养的。
爹娘一个英俊潇洒,一个美貌如花。
自己却长得普普通通,一点儿没有遗传他们的美貌,很显然并不是血脉相承。
自己只是一个外人。
法空疑惑的看她:“独孤姑娘……”
“别叫我姑娘,就叫我夏晴。”
“……”
“叫我夏晴,我爹娘都这么唤我的。”
“……行吧,夏晴姑娘,你是自己判断的呢,还是令尊令堂亲口跟你说的,还是旁人说的?”
“哼哼,这种事,他们怎么可能说,我是自己推断出来的!”
“那我帮你看看,看你的判断正不正确?”
“你……你怎么看?”
“我有宿命通。”
“嗯……”
“你并不能确定,隐隐这么怀疑,却很担心这是真的,不想接受,是不是?”
“……那就看吧!”
“……你是亲生的。”法空双眼骤然变得深邃,随即缓缓开口道:“你出生于一个炎炎烈日,正是夏天,杏花坞的杏花都是那一年栽下的,所以现在这些杏树,都是跟你一般大小。”
独孤夏晴瞪大迷离的眼睛:“咦?”
“不过你是难产,令堂不得不用了秘术才顺利将你生下,因为生下你,伤了元气,所以身体一直不太好。”
“娘的身体确实不太好。”
“原本令堂也是剑法奇才,可惜因为生下你而断了剑法之路,她很痛苦,于是便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你身上,对你要求极严。”法空摇头道。
他说到这里,便知道母女之间便有了心结。
父母把自己的遗憾按到孩子头上,想让孩子实现自己的遗憾,很少有好结果的。
“令尊呢,也很难……”法空摇头:“一个是爱逾性命的夫人,一个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掌上明珠,所以呢,只能两头讨好,两头说和,很辛苦。”
独孤夏晴露出笑容。
“令尊与令堂对你是深爱的,你怎会有不是亲生的想法?”
“谁让我长得这么平庸呢。”
“相貌嘛,不过是皮囊,真正重要的还是心灵。”法空摇头道:“不必看得太重,就像我,不也是相貌平平嘛。”
“你是和尚呀。”独孤夏晴摇头:“俊与丑又有什么关系?”
“夏晴姑娘你终生寄于剑,相貌如何又有什么关系?”法空摇头笑道:“难道情窦已开,想要尝尝情爱滋味?”
独孤夏晴吃吃笑起来。
法空笑眯眯看着他,捏着碧玉杯。
独孤夏晴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抑。
法空也微笑。
他看出她确实是开怀大笑,而不是别的情绪。
只是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开怀。
“大师你可知我为何喜欢跟你在一起吗?”
“因为我佛法颇深,说话有趣?”
“嘻嘻……因为我看不透你的心。”独孤夏晴笑道:“因为别人的心我一眼便看得通透,一览无遗,大师你也有他心通,知道这种感觉的。”
“……那倒是麻烦。”法空颔首。
看透人心,便会觉得人间不值,便会觉得索然无味,终究还是山水花树动物更好一些,俗世的繁华热闹便觉得无趣,格格不入。
独孤夏晴道:“我长这么大以来,只有三个人看不透,爹娘与你。”
“所以觉得我亲切?”法空笑道。
独孤夏晴斜他一眼,风情万种。
法空笑道:“来,再饮一杯!”
独孤夏晴的美是掩在一层皮囊之下,就像美好的身体掩盖在宽大而平常的衣裳之内,唯有在揭开衣衫时才会展现。
独孤夏晴举杯,跟他碧玉杯一碰,然后仰脖一饮而尽,忽然把碧玉杯往湖里一抛。
“扑通。”碧玉杯落入湖水,打碎了湖中的皎皎明月。
她忽然一跃而起。
“呛啷……”长拔出鞘。
她如一朵白云冉冉飘出小亭,如一片羽毛落到湖上,开始了剑舞。
剑光如雪。
她与剑光浑然融为一体。
湖水仿佛变成了光滑如镜的地面,她在上面踩得坚实,轻盈优雅,曼妙之极。
飘飘然如在天上宫阙之中舞动。
法空看得入迷,隐隐从她的剑舞中领略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动。
这种感动充塞于天地之间,让他心神激扬,痛快淋漓。
就好像在站在高耸入云的山峰之巅,迎着大风仰天长啸,一泄胸中块垒。
心胸舒畅难抑。
他莫名的感动之间,周围忽然发生轻微变化,原本唯有阴阳两气,如今却变成了风火水地四种力量。
佛门所谓四大皆空。
他一直通晓,却没有切身的体会。
现在有了深刻的领悟,风、水、地、火,他如今可以清晰感受其存在。
自己这是一朝顿悟,踏入了四象境。
再看这独孤夏晴的剑舞,便觉得越发精妙绝伦,宛如天地跟着一起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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