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到时候会不会真的杀了二殿下?以我刚才的表现,大殿下当然觉得有可能。那我杀了二殿下之后,会不会轮到他?我刚才的那句“迟早杀了你”,回的是二殿下的话,看的却是大殿下的人,我到底想杀谁?
大名如此不在意我,对我并未多加防范,某方面来说也是向大殿下展现了“他能控制我”这个事实。我说要杀二殿下的时候,大名没反对,这会不会是大名的意思?那我之后会不会杀了他?会不会在他亲生父亲的授意下杀了他?二殿下所说的话对他真的一丝影响也无吗?恐怕未必。
我不需要大殿下现在就清楚地领悟到“我可能在他的父亲授意下杀了他”这个事实。我只需要在他心中埋下我可能对他出手的影子。什么是最可怕的?未知。
大名府偶尔遇到的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经意间转身盯着他打量的动作,见面古怪的笑容,以及经常让他听到的我与二殿下争锋相对的“一定杀了你”之类的话语慢慢来,大名不信任大殿下的举动自会为我的行为找到合适的理由,大殿下如此“聪颖”,有诸多贵族附庸,又有诸多下属为其“谋划”,他会动摇的。
会害怕自己的父亲杀了他,会忌惮我哪天真的让他人头落地,会愈发垂涎大名的位置,会逐渐迷失自己,会在众人飘飘然的夸赞中觉得他的父亲老了——老糊涂了,应该给他让位置了。
如果他动作慢了,他的弟弟藤原大辅可就要将位置抢走了。君不见虽然大名剥夺了二殿下掌管忍族驻地的权利,却也赋予他统领大名府家忍的职位——包括向来护佑大名的日向猿飞两族,也尽皆交付于他之手。
一方面这点子权利直属于大名,他想给谁就给谁,未来大殿下即位后想收回也只不过轻飘飘一句话就行,二殿下在这个位置上是不可能拉帮结派,搞什么小团体来反对大名的。
另一方面,则是二殿下故意表露出的被害妄想症,他总觉得天下人都要杀他,他住的地方不安稳,于是撒泼打滚、几番恳求,只希望他的安全能够得到保障,无伤大雅的小要求大名自然会满足,这个职位就点卯点到了他身上。
可是这在大殿下看来就是二殿下进一步掌权的铁证。大名府的武力都掌控在二殿下手里,若是二殿下想对他发难,大殿下能反抗吗?不能。
无论是我可能在大名的授意下杀他,还是二殿下可能夺位,这些怀疑都会经由我们安排在大殿下麾下的人一点一滴地渗入大殿下的心里,我们的动作也会在悄无声息间不断加深大殿下对此的认知,最终成为他夜夜不能安眠的梦魇,日日不能言说的恐惧,从而化为他夺位最大的动力。
最终这位被大名寄予厚望的藤原拓真殿下,被朝臣交口称赞的铁板钉钉的继承人,被天下人崇敬看好的大殿下,将在众多形形色色的面孔前,在众多魑魅魍魉的簇拥下,在众多幕后推手的推动中,为世人上演父子相残的最精彩、最盛大的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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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大名知道吗?他不知道,他看不出来。“白鬼”中毒愈深,开口闭口都是杀杀杀,除了对他依旧恭敬外,对谁都是那副看着想杀人的死样子。二殿下脾气乖戾也是事实,两个中毒后愈发没脑子的人,以前就争锋相对,现在开口闭口杀了对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至于二殿下夺位,这就更不可能了。大名心中从未有过让二殿下继位的心思,明面上他将大名府的武力都交由二殿下管理,实则二殿下接手后才发现其中最顶尖的武力如日向猿飞之流,他们的生死仍旧在大名的掌控之中。
日向我清楚,“笼中鸟”可以控制他们,可是猿飞?猿飞竟然还有把柄在大名手里?这点我倒是未曾听闻。二殿下只得耐下性子,寻求机会探查猿飞被大名掌控的秘密。只要这两族的把柄握到我们手中,那对付大名就不是什么难事。没了日向的白眼,没了猿飞的顶尖武力,剩下的忍者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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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大殿下察觉得出来吗?他察觉不出,不可能发现不对劲。朝中两位殿下,二殿下一副天下人都要害我的样子,谁会投奔?但凡朝臣有点脑子,靠向大殿下,或者对大殿下微微示好才算正常。
我们安排在大殿下麾下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枚棋子。只需要情报到位,那些投奔大殿下的门客中看得清楚的、性格谨慎的,投奔路上出点什么小问题,或者投奔之后被人排挤不得重用,乃至愤愤离去也是寻常。不过都是些小手段,只消让大殿下麾下多一些急躁之人,多一些短视之人,多一些心思狠毒之人,多一些渴望“从龙之功”之人,这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白鬼”每次遇到他都盯着他这事,谁会在意?我对谁都是那副样子。而他听到的什么杀不杀之类的威胁,我也是跟二殿下对喷,又没对他出言不逊,顶多看他几眼,他能说什么?更别说二殿下掌控大名府武力之事更是他的父亲亲自安排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只能将恐惧埋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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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大殿下与大名的争执毫无疑问没有结果,大名不愿跟他谈及我的事情,大殿下也不愿放弃劝说大名远离我,双方谈话只得不了了之。当然,我现在不是出气筒吗?于是我又被关禁闭了,明面上还断了我的“妙药”。虽然我手里有二殿下私底下给的那一堆糖,可是我也不能拿出来吃,不然会被监视我的医忍发现不对。怎么办?只能在牢里发疯了。
过了月余我才被放出来,卜一出来就接到了带领小支忍族联军去雨之国为大名抢夺金矿的任务。对,没错,就是“忍族联军”。大名干脆破罐子破摔,一副“老子就要征战天下,你们能耐我何”的模样,明目张胆地将所谓忍族驻地什么众忍族聚居地变成了忍族联军。
商会塌了一半,他未来征战天下的资金缺了这么大的口子,而在水之国这一番动作将他的野心都掀出来后,商会再想如之前那样敛财已然不可能,因此大名对雨之国的金矿愈发势在必得。
再加上忍族驻地那几个“领头人”见奈良鹿岛重伤,还隐隐有被大名厌弃的趋势,这正是他们在大名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因此自告奋勇出战,想率他们麾下的众忍族为大名夺取这一座金矿。如此瞌睡来了就递枕头的事,大名岂会不允?
不过杂碎就是杂碎,他们先去的一波听说被风之国和土之国揍得有点惨,人员伤亡不提,连补给都被两国抢了去。真以为有了什么忍术基础教材,学会几个忍术就能抖起来了?太过天真!
因此大名才忙不迭将我放了出来,奈良鹿岛还出了力,大名派他统领第二波忍族前去支援的时候,他向大名要了我,说是缺高端战力,还需要我出手。
对此我只有一个评价:全是屁话。他看到雨之国头一波忍者的现状会猜不到忍者联军的惨败是我下的手?我早就跟他说过之前忍族驻地的“领头人”还有用,有用有用——可不就应在了这场战事上吗?最合适的背锅侠。
为什么忍族联军如此不堪一击?因为他们没管好。为什么世人会相信这条理由?因为能够解释的人已经回不去了,死人是不会辩解的,宇智波空在雨之国等着他们。
我早已给过他名单,他不会放过如今忍族驻地这群“领头人”,乃至他们麾下诸多杂碎,此次正是清洗杂牌忍族的时机。那些嗜杀成性的,狗眼看人的,不服管教的,诸多杂碎都会在这一次雨之国金矿争夺战中被一一清洗,留下的只能是会乖乖听话的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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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白鬼’大人别来无恙?”一与奈良鹿岛率领的忍族联军汇合,我就看到他捂着胸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托福,还成吧。”这是伤还没好?不至于吧。这都过去多久了?
“‘白鬼’大人智计无双,有没有料到如今的局面啊?!”他还是那种阴阳怪气的调调。
真生气了?不至于吧。最近局面没什么问题啊?我想了想最近的动作,好像没什么大事,只含糊不明道:“不如鹿岛大人聪颖。说吧,把我弄过来有什么事?”
“被自己人背叛的感觉如何?”见帐篷中无人,他也不再装什么伤势虚弱的样子,放下捂着胸口的手转而抱胸嘲讽我。
小徒弟的事?也不算背叛吧。我淡定颔首道:“还不错,孺子可教也,说明他跟在你身边那些手段没白学,出手时机不错,跑回水之国之后的动作也很出色。”
奈良鹿岛被我气笑了:“他到底跟你什么关系?我开始还以为是你收的徒弟或者亲近的下属之类,万万没想到他给我来这么一出。嗯?葵氏商会都被他搞垮了一半你还夸他干得不错?”
“没有他的这番动作,大名也不会这么心急想要金矿。”我反驳道,“葵氏商会毕竟不是我们自己的,干那么大干什么?我没有送钱给大名养他手底下那群忍族联军的意思。”
“难道他这番动作是你指使的?”奈良鹿岛听出不对劲了,低声道。
“不是。”我干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会这么干。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么干的效果不错,阴差阳错帮了我们大忙。”至于是不是真的“阴差阳错”,奈良鹿岛没必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