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

第98章

但有了郭质的事情示警在前,此事就平添了几分疑云,赵廉许绩等人不敢多劝,是因为如果他们拦着刘楠不让进宫,万一确实是皇帝想见太子,太子又不去的话,后果就太严重了。

这也是刘楠一定要入宫的原因。

明知不得已而为之,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宫里局势不明,只有自己亲自进去看了,才知道到底是什么个情况,而且一听到刘远昏厥,刘楠身为人子,心中焦急自然难以言喻。

所以就算明知道自己的决定可能是错误的,如果时光倒流,刘楠依然不后悔,他依然会这么做。

现在只希望阿桢能够及时赶回京了。跟在周药后面,刘楠暗暗想道。

周药将他带向宣明殿,那里正是刘远的起居之所,平日办公歇息,都在此殿。

一路脚步匆匆,二人都没有对话交流,但等到刘楠靠近宣明殿时,明显就感觉到不对劲。

首先宣明殿门口的宫卫都换成了生面孔,而且从原来的两个增加到了八个,宣明殿四周还有一整支宫卫把守,简直把一只蝇虫都飞不进去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

看到这幅情景,刘楠就问:“赵翘呢,为何不见他?”

周药脚步未停,侧身回道:“殿下,上唐乡侯正在殿内与陛下一道呢!”

声音有点大喘气,听起来像是走得累了,但细听之下不难发现一丝紧绷和颤抖,刘楠疑心更甚,此时他们离宣明殿不过几步之遥,里头甚至传来高声斥骂,听声音还是刘婉传出来的。

到了这等境地,刘楠几乎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里头必然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阴谋,而且周药肯定也是这场阴谋的知情者和参与者。

他二话不说,直接抽出利剑,将剑刃架在周药脖子上:“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周药有些颤抖,但仍然回道:“殿下,我只是小人物,你杀了我又有何益?左右都进来了,陛下就在里面,殿下何不进去看看?”

锋利的剑刃在周药脖子上停留了许久,才终于收了回去,主要是刘楠觉得自己都已经进来了,现在南军为对方所掌控,他单枪匹马,再想成功冲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何况既然刘婉也在殿内,那现在里头必然发生了一些不可预测的情况,他心系老父和弟妹,自然也无法掉头就走。

周药感觉肩膀一轻,也不顾脖子上被割出来的血痕,当即就软倒在地上,却见刘楠已经越过他,直接踏入殿内。

刘楠一走进去,就发现情形之坏,已经超乎他的想象。

最里头的榻上躺着一个人,但他只消看上一眼,就马上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刘婉和刘槿也来了,二人正跪坐在皇帝榻前哭泣,看到刘楠前来,先是一愣,然后惊叫一声就想起身跑过来,结果却被早就立于左右的宫卫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放开我!尔等乱臣贼子,看到我大兄来了,还不束手就擒!”刘婉愤怒大叫。

“太子来了。”安坐正堂上首的安正,此时冲着刘楠呵呵一笑,又和颜悦色地对刘婉道:“阿婉,你大兄如今也自身难保,如何能救你?你若再不安分一些,等会就断了你一只手臂,你说可好?”

刘婉惊恐地睁大眼睛,立时消声了。

安正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道:“太子可要先看看陛下?”

刘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所有愤怒都先吞下肚,大步走向刘远的病榻前。

昔日一言九鼎的皇帝,此时正躺在床榻上,面色灰白,双目紧闭,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只怕就要让人以为已经是个死人了。

刘楠嘴唇颤动,他完全不敢相信,仅仅是两天未见,自己的父亲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阿父!”他忍不住热泪滚滚,跪在榻前,握住刘远的手。

皇帝依然昏睡着,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出现苏醒的奇迹。

刘楠强忍悲痛,站了起来,盯着安正,冷冷道:“安正,你到底意欲何为?”

安正摇摇头:“太子,我的意图不是很明显了么,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刘楠:“我不明白,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要喊你二叔,阿父曾对我们说,对你与三叔,要如同对他一般尊敬,后来你与阿父一道起事,阿父也不曾薄待于你,县侯之尊世袭罔替,太常之位更是九卿之首,如今三叔已经不在了,阿父身边就剩你一个兄弟,这到底是为什么?!”

安正道:“你若想知道,我不妨慢慢说与你听。”

刘楠从看见他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皇帝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绝对跟安正脱不了干系,甚至这一次宫变,估计都是安正一手策划的。陶夫人纵然野心勃勃,可她一个深宫妇人,能耐再大也有限,如果没了安正,估计她什么都施展不开。

现在安正虽然控制了宫里头的南军,但外头的北军,以及城外的奋武军都不在他的掌控中,可他竟然还能优哉游哉地摆出一副给刘楠讲故事的架势。

“你说得很对,我与你阿父,相识于寒微,又患难与共,我们同心协力,才有了如今的局面。但是自从你阿父当了皇帝之后,一切就都变了。他开始猜疑身边的人,想要通过削弱朝臣来巩固自己的权力,别说宋谐、郭殊这些最早跟随他的人,就连我与你三叔,又何曾没有被他呵斥过?你难道以为宋谐他们心里头不会不满吗?只不过他们敢怒不敢言,而我有胆子做出来了。”

安正微微一笑:“阿楠,你素来是个心地仁厚的好孩子,你来评评理,你觉得你阿父这么做是对的么?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个典故你应该不陌生罢?你三叔若不是早死,现在只怕早也被你阿父削了兵权,在家里憋屈罢!”

刘楠被他句句反问,竟是半点也反驳不出来。

如果是刘桢在这里,必然会反驳安正:既然你们当初将我阿父奉为君,而你们甘居为臣,那就意味着你们承认彼此的地位和定位,结果现在觉得不满了,就想反悔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敢情当时困难的时候,你不愿意出头,现在胜利了,就想出来摘桃子了?

但刘楠不同,他不会这么反问安正,在他内心深处,未尝不是不赞同他老爹这种做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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