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西压低声音介绍“货物”的特色,随手在维尔根特家的大门上敲了两下。
门开了,维尔根特太太板着脸把客人请到壁炉旁——大爱丽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母亲的本能催促她从阁楼上走下来黏着自己的女儿,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别人夺走珍宝:“你们是谁?”
金发碧眼的爱丽丝瞬间吸引走两位男士的目光,努力不让自己发抖的小爱丽丝被她拦在身后。贝尔西老板热切的凑上来:“我亲爱的爱丽丝,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可是最慷慨最诚实的贝尔西,这条街上再好不过的一个大好人。”
慷慨和诚实这两种美德也许会在别人身上偶有体现,至于说肖姆;贝尔西……大约只有他自己会这么认为。
大爱丽丝向后缩了缩,混乱的记忆和错位的意识无一不在尖叫着警告。
“没事儿,亲爱的。交给我吧,你可以在旁边稍坐一会儿。”小爱丽丝从背后抱着母亲,温柔安抚着她:“你想听我唱歌吗?还是跳一段舞?或者来点音乐。”
来验“货”的绅士对大爱丽丝很感兴趣,看到小爱丽丝后,这份兴趣变成了然。
这孩子融合了东西方不同人种的所有优点,即便头发颜色不为上流社会所喜好,卓越的才能与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也足以弥补所有。
在这一点上,肖姆;贝尔西的眼光一直都很不错。这位绅士暗自点点头,转向小爱丽丝:“维尔根特小姐,可以请你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艺吗?”
小姑娘从他进门起就上下打量着他考究的领带与红宝石袖口,这会儿被问话立刻揪着裙角行了个屈膝礼:“好的,先生。”
贝尔西马上大笑着起身:“愿意为您效劳,我的老朋友,还有什么地方能比歌舞剧院的舞台更合适呢?需要的乐器应有尽有,无论哪一种。”
作为唯一的监护人,维尔根特太太当然也必须一起去,于是家里只剩下大爱丽丝独自待着。
“亲爱的,我们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她把精神失常的女儿哄回阁楼,转身从柜子里找了件宽大羊毛斗篷扔在衣衫单薄的外孙女身上,径自对两位男士道:“请快一点吧,爱丽丝片刻都离不开人。”
“我真是非常遗憾。”
咖啡女士的管家,费恩先生抬手转了转手腕,以此表达自己的惋惜之情究竟有多深切。像大爱丽丝这样的美貌,只要别蠢得突破底线去寻求什么“真爱”与“忠贞”,她一定能轻而易举进入上层社会。
实在是太可惜了。
一行人关上门朝贝尔西歌舞剧院走去,走到一半,吹了几阵风,天空中再次飘下雪花。已经晴了好几天,就在大家认为会这么一直持续到春天降临时,风雪又开始了它的统治。
肖姆;贝尔西缩缩脖子:“我的上帝,又来了!”
坏天气会让剧院的生意变得糟糕,生意变得糟糕,老板的心情也会跟着一块糟糕。
“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女士们和先生们眼里,雪景也别有一番风味。”
与他同行的绅士说了句自认为挺有哲理的话,贝尔西弯弯腰,竭力恭维着那些值得尊敬的大人物们。
走过漫水桥,再往前五百多米,贝尔西歌舞剧院夸张的霓虹灯招牌出现在道路旁边。现在还是上午,霓虹灯没有点亮,这块牌子看上去有气无力的,活像个没睡醒的懒汉。贝尔西老板领着客人们从侧门来到空荡荡的后台,指着乐器柜就笑:“什么都有,您大可以随便挑选。”
“那么……小提琴,大提琴,或者……钢琴?”
管家看向小爱丽丝,小姑娘摘下挂在墙上的小提琴来了段毫无瑕疵的g小调舞曲。
那是首炫耀流畅度的古典曲目,贝尔西老板皱皱眉,走到靠墙的立式钢琴前打开它:“亲爱的,让咱们来段活泼点的曲子怎么样?”
咖啡女士要的绝对不是什么“音乐天才”,那些头衔都是为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们量身定制的。像爱丽丝;维尔根特这种没落家庭出身的女孩,她得来点更有劲儿的才能攫取到机会。
小爱丽丝顺从的跟着他提起琴弓,热辣缠绵的音符翩翩起舞,轻佻又暧昧。乐曲划过听众心弦,让人忍不住跟着心头一热、口干舌燥。
“很好,用无比端庄的表情演奏这种曲子,你真是个天才。”看来她很明白将会面对什么,这样很好,可以省去第一次后许多安抚的工作。管家点点头,指着空旷的舞台道:“让我们看看你的舞步,维尔根特小姐。”
小爱丽丝立刻将小提琴放回去,脱下身上的斗篷,换了舞鞋昂首挺胸登上舞台。
无人的歌舞剧院里,少女孤独的回旋于苍白空地之上。没有观众,没有掌声,没有鲜花,没有喝彩,有的只是迫于生活的窘迫与不甘的挣扎。
录播的音乐娓娓流淌,来验货的绅士看得如痴如醉,维尔根特太太眉头紧皱心事重重,倒是贝尔西老板,不知道钻到哪儿去了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