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吓了一跳,马上要推开人,可软绵绵地没力气,反倒向往那人怀里钻。
“别动。”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声音里似乎是夹杂了些叹息,连扣住她手腕的手都非常用力,用力到楚云感觉到有点疼。
楚云又嗅到了他身上那熟悉而好闻的味道,在这人声嘈杂的时刻,竟让她感觉到紧绷的精神被瓦解,意外地放松。楚云顿了顿,闭上眼,伸手绕过了闻盛的腰。
其实她刚才怕得要死,这一刻后知后觉,那些情绪一股脑涌上来。
好吵闹,纷乱的步伐穿过她耳朵,轻微到难以被人注意的风声吹过她心头。
在这一刻,死了人也好,或者是北燕与大渝大昭三国的局势即刻严峻起来也好,她都不想在意。眼眶兜不住滚烫的泪,风这么轻,却能吹落她的眼泪。
闻盛身体僵硬了半瞬,闭着眼,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搂过她腰飞身带她掠过这盛京的夜。
使馆里这么乱,外头该歌的歌,琵琶也好,古琴也罢,悠悠地拉着弹着,它们总是不管世道的,也不管月亮圆还是缺。
各色的灯笼各自地亮,楚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或者那是闻盛的。
他们俩的心跳竟统一了。
闻盛出了使馆,挑了条僻静的路,带楚云上了马车。
再一次,她又欠他一句谢了。
上了马车,闻盛松开手,放她自己坐着。他脸色不太好,她只当是为她而不好。
这样可真好。
闻盛微别过脸,宽袖之下遮住了自己攥着的拳头与凸起的青筋。他又一次的失败了,但还能找借口。
他利用了她,再给予一点小小的恩情,不算什么。
闻盛对车夫说:“回府。”
马车停在府门前,两个牛皮纸灯笼没动,说明风也停了。闻盛回头看楚云,道:“殿下今日只怕回不去紫霄城了。”
其实只有闻盛一个人唤她殿下,殿下多少带些尊称,楚云配不上。
“无妨。”楚云还有些没力气,扶着车壁意欲跳下马车,被闻盛抓住肘弯。
他扶了一把,带她进了府,很快地安排人给她收拾客房。
府里的婢女手脚很快,收拾出一间客房,闻盛转身:“今夜殿下便先住下吧……”
转头之际,瞥见她胳膊上的伤口渗出些血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时候挣扎太用力。
闻盛视线顿住,他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你不该管她了。
他亲手设的局,又假惺惺地在这里关心有什么意义?
那是谁哑了嗓子说:“殿下的伤口或许需要重新处理一下,白露,你去取药箱来。”
楚云抬起头来,讷讷看着闻盛。
白露动作很快,将药箱递给闻盛,婢女们都出去了,房间里安静下来。
是院子里的紫缘树叶在说,又起风了。
闻盛微低着头,视线专注地盯着她的伤口,坦白说,这伤根本不能算伤口。但他拆布的时候,还是听见楚云的吸气声。
戈壁里长出娇花,实属稀奇。
闻盛认真没抬眼,他脑子里已经能想象出她的眼神,眼尾发红,莹润含雾,楚楚可怜。
做完最后一步,闻盛抬头,还是撞入那样一双眼。
他又一愣,话语在喉口打了个转,才吐出来:“殿下好生休息吧。”
因为明日,还有狂风暴雨等待着她。
两国皇子因她而起事端,她怎么也不可能逃脱这个罪责,到时候北燕会追究一个说法,除了大渝要给说法,自然大昭也要给。能用一个女人给出的答案,做皇帝的是不会犹豫的。
这原也是闻盛算好的,此刻却让他有些难以疏解的烦闷,只觉得心像被扎了一下,不疼,但麻。
那日闻盛没料到楚云会凑上来,今夜也一样没料到。
还是那双娇唇,只不过不再吻他的脸颊了,她也许是变得胆大了些,但也仅此而已?
“闻盛,”她叫他的名字,嗓音有些发紧,“你想要楚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