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不但想起了那些事,还想起了……想起了父母刚搬到江城时的场景。
老两口在老家生活了半辈子,女儿结婚了就被接到了江城,说是儿女要尽孝,但对于长辈来说,一下子从一个熟悉的地方搬到完全陌生的城市,怎么能那么快适应呢?
杨妈妈也不是不相信吴妈能照顾好小两口,只是她除了到女儿家里来,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她每天除了看电视就没事可干,出了门谁也不认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想去溜溜弯都怕迷路,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呆在杨弯和江敬言的家里。
杨弯不止一次下班时看见母亲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发呆,那幕场景太过真实,真实到杨弯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她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开始哭了,她不断在心里问自己这几年有没有照顾好爸妈,问自己在爸妈认识新朋友熟悉新环境之前都是怎么过来的,她不断责备着自己,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女儿,愧疚感席卷了她整个人,如果不是江敬言及时把她带出来,她恐怕会大哭一场。
“妈刚做完手术,需要保持好心情,你这样很容易让她担心。”江敬言的声音就在耳边,杨弯木讷地跟着他离开医院,回到车上,等他给她系好安全带,她才稍稍有了反应。
“江敬言。”她叫他的名字。
江敬言刚刚回到驾驶座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望向她:“怎么了。”
杨弯揉了揉眼睛说:“我们生个孩子吧。”
这次轮到江敬言愣住了,他半晌才道:“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杨弯收回视线望着前方,看了许久才说:“我以前没发觉,现在却发现,其实生命是很脆弱的,每个人的时间都很有限,谁都不知道今天说了再见明天是不是还能再见。”她双手交握,一点点加大握着手的力道,“妈的病让我有了一种想法,我想没有谁是可以陪伴心爱的人一生的,我们谁都不知道谁会先离开谁,如果能有个孩子,那有一方先离开了,另一方至少还可以有个依靠,有个念想。”
杨弯转头望向江敬言,红着眼睛道:“就像我爸那样,他其实很担心我妈,害怕得要死,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他至少还能依靠我。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我们也需要那样一个人,不管我们谁先出了事,至少看到孩子,就还能想到彼此。”她笑笑说,“你不知道,当我看见我爸那种无措,那种伤心时,我就想到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会经历这些……我不想你经历这些,我不希望你有这一天,可我们谁都无法断定未来。”
江敬言眼神复杂地望着她,他想说什么,但杨弯抢在前面说:“你听我把话说完。”她吸吸鼻子道,“我不能确保自己万无一失,所以我希望能生一个我们的孩子,让孩子好好长大,在这个孩子小的时候可以依靠我们,等孩子长大之后,也能成为我们的依靠。”她抬起手,微微倾身过去轻抚着丈夫的脸庞,低柔地说,“我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不管我们谁先离开谁,留下的那个身边都不至于空无一人。”
最初的最初,在江敬言提到“小董事”这个话题时,杨弯是没放在心上的。
他们都还年轻,她也还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在她的意识中她比实际年龄都还要小,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就能如此草率地成为母亲呢?
但是现在不同了。
通过母亲生病的事,通过父亲在母亲生病这件事上的表现,杨弯意识到有个孩子是件好事。
她甚至也因为母亲对自己那种内敛而不言说的爱,升起了想要当母亲的心。
她缓缓靠向驾驶座,江敬言迁就她的方向侧过来让她靠着,杨弯侧头抵着他的肩膀,认认真真地说:“这不是我一时冲动,我是认真的——我们生个孩子吧,老公。”
“我们生个孩子吧,老公。”
后面的许多日子,只要一想起杨弯这句话,江敬言就能笑醒。
杨妈妈出院之后,杨弯和江敬言没让他们老两口回家,而是叫上了他的父母,两家人一起外出度假休养去了。
度假的地方是一处漂亮的复古庄园,庄园里有牧场,有城堡一样的房子,还有美丽如画的花园。
杨弯穿着裙子,披着羊毛披肩,躺在花园的椅子上,左边是江敬言,右边是正在喝茶聊天的父母和公婆。
这是一个清晨,阳光特别好,空气也很清新,她神神秘秘地递给了江敬言一个小盒子,江敬言接过来打开看,先是一愣,随后竟有些无措起来。
“这是……”他沉沉地开口,欲言又止,是杨弯补全了他的话。
“是验孕棒。”杨弯笑眯眯的,眼睛如名字一样弯弯的,“如你所见,两道杠。”她靠近了一些,在他耳边低声耳语道,“你要当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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