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北冕门山门下的七星城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正盟各派弟子一批又一批地往七星城赶个个面色肃穆、神情凛然,这便使得一些消息不大灵通的修士们揣测万端。
“莫不是这五百年一次的兽潮提前要来?”
“兽潮要来,你还能好端端地站这儿聊?再者要是真的来了跑北冕门作甚?依老夫看,说不得是北冕门又出了位星宿士。”
所谓星宿士,便是那十占九皆准的神人,星宿士一出,玄苍界人人趋之若鹜
只可惜自北冕门创派以来,出现的星宿士还不够一个手掌。
“不像,不像倒像是寻仇。暧你见没见北冕门山门前,以斗辰石阶为界,一左一右分别镇着的太白门和浩然宗修士?”
那两派修士各着门派弟子服,依阵列队而坐,一眼望去乌泱泱看不到边,叫人看一眼便心惊肉跳。
“见着了见着了,那汹汹气势老实说,老子活这么多年,除了五百年前那次,就没见过哪次声势有这么大的。”
此时,这列队的太白门弟子和浩然宗弟子也正纳闷着呢。
门派将他们派出来,跟着鹿厌道君和书御道君,气势汹汹地来北冕门门口静坐,这已经将近半个月了,却没什么也没说。
“老六,你瞧见方才过去的那人没?天樽门宗掌,还有他门下一众精英弟子”
“见了见了,现下进北冕门的,有驭兽门宗掌,墨云宗宗掌,丹心门宗掌啧啧,就差一个归墟门宗掌了。”
“哟,来了,齐活了。”
有人一拍手,但见那太白门斗辰石阶上,一个个烫着戒疤的持钵大和尚正拾级而上。
为首那人,烫了七个戒疤,而之后一人,着墨色袈裟,玉膛大敞,容貌昳丽,眉间一朵五瓣重莲红艳艳,正赤足于斗辰石阶,旁若无人地走着。
“天罗宗宗掌,与那浮生真君也来了。暧,你瞧着,那浮生真君额头重莲,是不是又多了一瓣?涅槃轮转功已到第五转他第四转何时过了?”
“这倒未听说。不过你觉没觉着,浮生真君这回面上那神气,有些不大一样了?倒像是谁惹恼了他,他可是个笑面佛。”
“和合师兄,你说,我等在这守着,莫不是真要打起来?”
这和合师兄,便是太白门此次带队大弟子。
他虎着脸:
“休得揣测!门派自然有门派的考量,我等听着便是。”
“师兄纵是不说,师弟我也知道。大半月前,供奉在后山禁地属于咱们千霜师姐的魂灯灭了,之后,鹿厌道君便率着我等来了北冕门,莫不是北冕门内有那害了千霜师姐之人?”
“不对,我倒是听闻,千霜师姐是被她一直欢喜的那位道君给,咳,害了”
“离微道君?那不可能!”
“是啊,离微道君素来高义,再者,苍栏报上不还写着,道君与玉清门那位先天道种一块失踪了?”
“说起来,苍栏报那攥稿人也真真是是有眼无珠,这世上,哪还有及得上咱们千霜师姐的女子?居然说玉清门那位才是名副其实的玄苍界第一美人。”
“苍栏报一向都只能看个乐,你还当真了?你能信离微道君那般清冷之人,会与一女子勾勾缠缠、没玩没了?报上不还说,溺情道君是个邪修,说陌澜镇的灭镇之祸,便是溺情道君与邪盟阴傀宗所谓,最离谱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是说他美人殿里的每一副美人图内,都封着一位美人的魂灵”
“可见啊,这苍栏报,越来越不靠谱喽。”
正说着,斗辰石阶那儿,远远地又落下两人。
那两人俱是白衣飘飘。
虽未看清容貌,可一眼望去,便觉不俗。
男修挺拔若修竹,女修曼妙似杨柳,联袂拾阶而来。明明未有任何亲近之举,却偏偏让人看了,无端端生出缠绵之意,望一眼,便脸红心跳。
“归墟白袍,六剑”
“天羽流光衣”
男修与女修关注点不同,却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到石阶之上。
石阶上远远走来的两人,一清冷如仙,一妖媚入骨,一举一动都让人挪不开眼。
只是,前者是心折后者,是入迷。
“这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白衣谪仙、不染纤尘,是离微道君,离微道君!”
“那旁边带着面纱的便是玉清门那位?真真是清艳华光,摄人心魄啊。”
“师弟,人带着面纱呢,你便能看出清艳华光了?说不得,面纱之下那张脸,平平无奇。”
“就那双眼睛,潋滟秋波风万里,似嗔还喜水连绵,便已是绝品。更别提那丰肌玉骨”
于风尘堆里打滚,品鉴女人颇有一套的男弟子正欲继续,突觉一股寒意绕体,掐着喉咙、“咯咯咯”半天说不出话来。
再看石阶,哪里还有人。
“仙踪杳杳”
他叹了一声。
但见周围人亦如痴如醉,半天才回过神来。
静了一会,突有女修叹了一声:
“离微道君看那人眼神,真真是”
让围观的,心也要生生化了。
“可见,这苍栏报,也未必都不准。”
“那咱们千霜师姐,岂不是痴心错付?”
太白门门人面面相觑,再赞不出一声好来。
孰亲孰远,还是分得清的。
“罢了,这层面的事儿,也不是我等能操心的。师姐若有冤,大不了我等身死以报,若无冤,那二人好也罢,坏也罢,也与我等无关。”
“是极,是极。”
门外弟子们议论纷纷,北冕门正殿,却已呈剑拔弩张之态。
“哎,我说,咱们都大半辈子的交情了,何必、何必呢?”
太白门鹿厌、浩然宗书御选这北冕门召开十二星会,一是因为北冕门这护山阵法,是玄苍界十二门派最强,足以经得起三个还虚境修士联手一击二,便是北冕门这井宿道君,是玄苍界出了名的老好人,与各道君关系都不差。
井宿道君挥动拂尘,分开了两方人。
“我二人,也没要如何。”
鹿厌道君近些日来明显憔悴不少,法令纹都刻薄地挂在了脸上。望着天鹤的眼睛,似淬上了寒霜:
“本君便只要你归墟门将离微道君请出,给本君一个说法。本君那亲亲女儿,怎么就、怎么就”
半月前,天鹤道君还能耐着性子与这中年丧女的老鳏夫周旋,现下,那一点耐心都在日复一日的扯皮中磨没了:
“鹿厌老儿,本君瞧着,你这不像是要讨说法,倒像是要本君那徒儿,一命赔一命!”
“天鹤,死的又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痛心!”
书御将怀中又哭晕过去的环佩美人扶到一边,“我等将儿女交到离微道君手中,便是盼着他平安回来”
“放你娘个屁!”
天鹤道君跳了起来,“是不是还得将你那儿子放在襁褓中护着,把屎把尿当个老母鸡才算对?!”
“粗俗!粗俗!”
“当日去陌澜镇的黑铁令士,死了泰半,回来不足半数,难道个个都要老夫将徒儿交出,给个交代?交代?什么交代?你们儿女的命尊贵,要计较,其他人的,是不是也要一起计较?”
“修道界出门在外,多有风险,技不如人,死了便是,还要怪旁人没保护好你,没这个道理!”
书御猛地闭紧了嘴巴。
便在这时,天罗宗一行人从殿外走到了殿内,脚步未见如何快,却已经在瞬息走入大殿中央。
“阿弥陀佛,好生热闹。”
“澄心大师来的正好,你来评评理,此行,书御道君和鹿厌道君,是不是不太地道?”
“阿弥陀佛,是不地道。”
澄心唱了句佛号,“不过,念在书御道君与鹿厌道君此时身在人间,却心陷阿鼻,天鹤道君不妨熄一熄火,暂时休战,如何?”
若说井宿道君是玄苍界出了名的老好人,那天罗宗已经完成七世轮转的澄心大师,便是最德高望重之人。
其人行事,从来不偏不倚,最是公道。
天鹤道君与书御、鹿厌,又分别落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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