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没有和李梦说一句话。他似乎总给人一种很爱讲大道理的感觉,其实那是真没办法,谁让他是爱管闲事的警察呢?现在,李梦不说话,他才懒得说。
李梦比他大四五岁,工作经验比他还丰富,用得着他讲道理?
就这样,二人默默地,一口气度过了三天。陆令每天还陪着李梦去打点滴,上厕所都在一起。因为身体都不好,所有他俩这俩周都不能洗澡。
三天后,可能李梦身体康复了一些,他才第一次认真地看看陆令。
陆令也在认真地看他。
二人互相看了半小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一幕把监狱里其他人都看无语了。
昨天,病区里已经有人私下开了赔率,赌看谁先说话。
监狱里能进行的赌局并不多,值得赌的就更少了。而遇到值得赌的事情,赌资一般都是一些吃喝用的东西,大家都颇有兴趣。
他俩对视了大概半小时,不远处却有二三十人盯着。
说啊!快说话啊!
别说!千万别先张口!
不少人心里疯狂催促着,希望自己能赢。
“你到底是什么人?”李梦看着陆令,终于张口问道。
李梦一张口,有人欢喜有人愁,各种吃瓜群众纷纷感到无趣,开始统计输赢去了。原本关注这里的人,瞬间归零。
陆令和李梦就像是两只斗鸡,斗的过程中无数人盯着,一旦分出胜负,根本不被任何人再关注。
“明知故问。”陆令笑道,“熟悉吧?”
“你不像是个犯了错的人。”李梦再次说道。
“明知故问。”陆令脸色板了些,“我知道你的情况,所以,咱么其实可以闲聊,也可以一直不说话。”
“好。”李梦点了点头,觉得也没啥可说的。
他一个戴罪之人,陆令却是执行任务的警察,完全不是一个身份。
他已经做好决定,这些天好好养伤,不再考虑自杀了。一个原因是不给陆令添麻烦,另一个原因是他觉得陆令有些可怕,在陆令面前想自杀有些难度。
“既然你已经不准备死了,那这些天别这么累了,看看电视,看看下棋不好吗?我又不能离开你,你干啥我都得跟着,多没劲。”陆令说道。
“我对那些东西没兴趣。”
“我有啊,你就当带我看。这样,你看那边,13号和14号还在下棋,你过去坐着行吗?我看棋,你想发呆,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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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李梦叹了口气,无所谓。
于是,陆令反客为主,让李梦成为了他的跟班。
李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着陆令,看新闻联播、看下棋、听老犯人吹牛。
“你对我一点都不感兴趣?”第六天,李梦实在是忍不住了,问了陆令一句。
这两三年,盯他的人有的是。在严管监区的那阵子,一直都有人盯着他。
盯人非常无聊,盯他的人总想找他闲聊一些,可能是八卦,可能是排遣无聊。但是他只是听着,从来不说话。
这次碰到对手了,几天没人和他说话,他有些不适应了。
“没啥兴趣,”陆令看了看周边没人,说道,“死人能让人有啥兴趣?当这么多年警察,你也好,我也罢,死人见得少了吗?”
“这倒也是,我这跟死人没啥区别。”李梦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悲凉。
人与人是平等的。至少法律上,人和人是平等的。你杀掉一个乞丐,照样能判死刑。
但是,人和死人是不平等的,完全不平等。人是人,死人是物。即便是侮辱尸体罪这样的罪名,也并非真的是保护尸体本身,实际保护的是社会公序良俗和死者家属的情绪等。
他真的已经死了吗?李梦第一次思考起这个问题。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几天嘴也闲着。”陆令突然来了谈性。
“你说。”
“故事的主人公,叫祁同伟...”陆令准备开扯。
李梦一脸黑线,“那是2017年的剧,那会儿我还没进来...”
“哦哦哦...”陆令无所吊谓,“最终,他吞枪自杀。故事讲完了。”
“好故事。”李梦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