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团厌到团宠

3. 白衣比丘

“心不清净。”水月往火炉下又加了些柴禾。

“若得见者,心必清净。观照自心,灭诸暗明。”

水月淡淡道:“众生被眼前一点贪嗔痴所蒙蔽,自然不见不闻。”

漱流不再说话,水月嗓音温和。却好像有一耳光重重箍在她脸上。

他明明对她的过往一无所知。

可这句话,漱流觉得他就像是在对她说的。

说她狭隘、偏执、因缘和合,报应不爽,耿耿于怀。

“这样,佛陀便会指引我了?”

“今此三界,皆是我有。其中众生,悉是吾子。诸佛护念众生,如父母之念子。佛不会放弃任何一人,道友有心,何时都不算晚。”

漱流不知道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喝了一碗鸡汤,好像有所明悟,又好像无用。

所谓的顿悟,更是离自己相差甚远。

她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你好像一个骗子。”

水月露出个微讶的表情来,似乎惊诧于她的直接。

漱流又问:“你们佛门要求破除‘我执’,难道成佛不是一种执念吗?”

水月偏头,略一思索:“倒是不大一样。”

“哪里不一样?”漱流说,“修道要让破除妄念,难道飞升成仙成佛就不是妄念吗?”

“这便要看道友的心迹了,道友若发菩提心,那便是善念,是在修善法,断恶法。”

水月说着,俯身捡起两根木头:“《圆觉经》有言,譬如钻火,两木相因,火出木尽,灰飞烟灭;以幻修幻,亦复如是*。届时,所谓的成佛妄念自然而然便就放下了。”

屋外大雪纷飞,少年白衣比丘,以两木为例,耐心地为漱流讲解了一晚上的佛法,亦或者说是心理咨询。

雪足足下了一夜,地上积雪足足厚到膝前。第二天风雪转小,细如牛毛,足可忽略不计。

“雪晴了。”并肩站在木屋前,水月道。

萍聚萍散,本无需多言。

水月拿起斗笠,向她辞别,想了想,又送了她一本经。

“我不知道友经历过什么。但否及泰来,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一切的结束也是一切的新生。

这是《长阿含经》第二十四《坚固经》,道友问的问题,此经里便有解答,道友闲暇时,不妨多加翻阅。”

“道友的第一个问题,其实还有一个答案。“水月忽地微微一笑,“有些邪魔也会神通,他们会假扮成佛菩萨引诱人走上歪门邪道,所以眼前非实,耳闻为虚。”

少年这一笑,如春花遍绽,胜似经文中引人堕落的邪佛。

“道友若遇到,一定要仔细分辨。”

漱流心想,他说这话的时候更像是邪魔外道,但她没开口,只道了声好。

水月戴上斗笠,走了几步,远远地停下来同她点头致意。

风雪过境,渐渐埋没了地上的脚印,白衣比丘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漱流收回了视线,心里微微一紧。

她还要赶在雪势变大前抓紧时间下山。

等她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又是一怔。

温星驰站在山脚下,肩头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漱流一时拿不定主意。

她觉得温星驰应该是在等她,又怕她自作多情。

这时,温星驰忽然看到了她,他好像微微松了口气,提步朝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温星驰走到一半,漱流问。

少年一怔,下意识停下脚步。

“我来送送你。”可能是察觉到她身上隐约流露出的抗拒,温星驰礼貌地在她身前丈远停下,“抱歉,方才……是我误会了你。”

温星驰歉疚地说:“漱道友,我送你一程吧。”

和水月谈了整整一夜的佛法,或许还是有些用处的。漱流她虽还是迷惘,心情却平复了不少。

漱流觉得,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自己还要强大。

一夜的风雪冻毙了她的傲气。

她当然可以高傲地拒绝温星驰,或许还能给他留下个好印象。可残酷的现实告诉漱流,若无温星驰的帮助,她很可能会死在返乡的路上。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并不仅仅只是偏见。以玉霄宗弃徒的身份回去之后,她难保不会被长舌的男男女女们嘲笑为难。

好不容易才跳脱那个愚昧的穷乡僻壤,漱流绝不愿**回原点,如老鼠般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

从哪里跌倒,她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温星驰出生高贵,身份崇高。她曾救他一命,借他的势狐假虎威一把也不算过分吧?

所以这一次漱流没有拒绝。

在来之前,温星驰已经准备好了许多说辞,未曾想一句都没能用上。一向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少年微微一愣。

漱流欲拒还迎地说:“如果只是客套,你现在就可以转身离开,我不介意。”

“不。”温星驰摇摇头,“漱道友,请吧。”

温星驰一向坚守将事情分开看待的原则,他反感她残害同门的恶劣行径,也的确对方才误会她而感到百般过意不去,特来相送,亦或者是……曾有些昔年同伴之情。

当看到温星驰平静自若地拿出异光璀璨的飞行宝器时,漱流心里还是忍不住打了个突。不动声色地评估着这件法器价值几何。

她眼光一向不错,为了钓个金龟婿,一双妙目杏眼久经战阵,非但能一眼看出修真界的什么卡地亚,香奈儿,各色小众奢侈品牌也不在话下,稀有材料,灵丹妙药也颇有涉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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