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你想我怎么赎罪都行。”
周森看着她,说得非常诚恳,那神色就好像只要她说,即便是退出这项任务带她远走高飞他都能答应一样。
但罗零一知道那不可能。
“那你就给我做点饭吃吧,我饿了。”她拉下衣袖,问他,“你会做饭吗?”
周森轻蔑地挑了挑眉:“你猜?”
周森身上真是充满了惊喜。
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君子远庖厨,他应该非常不擅长做饭,不把厨房炸了就不错了。
但她错了,大错特错,周森不但会做饭,而且做得非常好。
他穿着宽松的居家服,系着围裙,一本正经地炒着菜,电饭煲里蒸着米饭,已经快好了。
“怎么老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我会做饭很奇怪么。”周森嘴角噙笑道,“刚开始一个人在陈氏混的时候,身上哪有钱下馆子,全靠自己做。”他回忆着过去的时光,眼神柔和极了,“还有念警校的时候,经常在宿舍里开小灶,好几次被查,但屡教不改。”他挑起唇,看向罗零一,“还是后来结婚之后,有了老婆,才渐渐不怎么自己下厨。”
这是周森第一次提起他的妻子,那位已经去世的女人,罗零一的眼神更意外了。
她迟疑片刻说:“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周森脸上的笑变得有些伤感,将火关了,把菜装盘,淡淡道:“好有什么用,是我害了她,我欠她一辈子,这辈子是还不上了,只能等下辈子。”
其实罗零一非常想知道,他的妻子到底为什么去世,从他的话里可以判断出,他妻子的死可能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但这些问题又怎么可能问得出口?那简直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看罗零一满脸纠结,周森端起几盘菜说:“吃饭了。”语毕,去了餐厅。
罗零一立刻盛了米饭,拿了筷子跟上去。
其实这顿饭很简单,两菜一汤,还有米饭,但吃在嘴里却觉得很不寻常。
罗零一话很少,由始至终都这样。周森话就更少了,除非必要,他几乎很少说话。
但今天两个人都有点反常,罗零一主动说:“饭很好吃,你厨艺这么好,不经常下厨都浪费了,不如我们以后都自己做饭,不用王嫂麻烦了。”
周森掀起眼皮看她:“你要是等我每天按时回来给你做饭,你会饿死的。”
罗零一笑笑,面目温柔。她其实很少笑,这就让她的笑看起来异常珍贵。
周森凝视了她一会,也跟着勾了勾嘴角,罗零一见气氛良好,便问他:“为什么你今天会让我把你和林碧玉见面的事告诉陈兵?这岂不是违背了你见林碧玉的目的。”
周森慢条斯理道:“林碧玉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她也混不到今天的位置。你可以放心,我该说的都已经跟她说了,这件事不但不会影响我们,反而会取得陈兵对你的信任。”
罗零一点点头,一脸恍然大悟,但过了片刻又倔强骄傲地说:“你不用处处帮我,你可以交给我一些棘手的事,我能帮你的,我是你的帮手,不是你的负担。”
瞧她严肃认真的模样,周森的心便不自觉柔软下来。她们那么像,一样自信、骄傲,一样执着与神圣,透过她的眼睛,他看见了他亏欠了的那位,他想,他会不由自主地对她好,一味地保护和疼惜,大概就是为了弥补对那位的已经无从补偿的歉疚。
就是这种眼神,又是这样的眼神,上一次就是这样,罗零一很难不去怀疑,他就是在透过自己,怀念那位已经去世多年的女人。
活人怎么斗得过死人呢?自古以来都是逝者为大,她将永远在他心目中占据那个关键的位置,罗零一没有能力,也不会奢望自己能撼动她的位置,她唯一希望的即是,他心里也可以给她一个位置,不需要太大,只要一小块,让她整根,发芽。
夜里,两人都闭上了眼,看似都睡着了,可在电话响起来时,周森第一时间接了起来,罗零一也同一时间睁开了眼。
“军哥。”
周森低沉地回应,昭示着这通电话的不简单。
片刻,他挂断电话,起身开灯说:“收拾东西,拿几件衣服,动作要快。”
罗零一立刻下了床,一边按照他的吩咐做事一边问:“怎么了?”
“好事儿,陈军让我到金三角帮他善后,但他没有告诉我什么时间交易。”
这原本是陈兵的事,但他负气回来了,那就轮到周森了。
周森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脸上那抹尖刺的笑可一点都不像是“好事”。
“他们要开始交易了吗?”罗零一回眸问。
周森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有林碧玉的短信。他弯腰从柜子底下的暗格里取出一步手机,打开之后编辑了短信发出去,随后才回应留言的问题。
“明晚——不,应该是今晚,现在已经是凌晨了。今晚陈军会在和缅甸人在金三角交易。”他弯弯嘴角,“我们不要去太早,在他们交易时被警察抓个正着的时候再出现,那就刚刚好。”
罗零一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不知为何,此刻的周森让她感觉陌生,但似乎,这就是他本该有的样子。笃定,自信,而危险。这么多年,激动人心的时刻,无非就是这种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