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瑶直说道:“我知道的伯父,您可能是因为伯母的事有心结,所以无法面对裴然。但我从您刚才的话里可以听得出来,您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他,不然您怎么知道他在金林出了事呢?”
裴烨嘴硬说:“那是因为那件事太大了,业内的人都知道。”
丁瑶不信:“可您在这种地方考古,离金林十万八千里,更别说是别人告诉您的了,您这什么都没有,简直是与世隔绝啊。”
裴烨凝视了她一会,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丁瑶诚恳地说:“伯父,其实也没什么,您的知识十分渊博,但可能在处理感情问题上有些当局者迷。不闻不问,远离自己的儿子,自以为他很不想见到您,所以您就躲起来,这其实并不是一种付出。”她勾起嘴角柔和地笑笑,“您会这么做,其中肯定也有对妻子的愧疚。我虽然没见过伯母,但我相信伯父不是结婚之后才因为工作而常年在外的,伯母嫁给您之前应该就知道您的性格,这样她还愿意嫁给您,肯定也是欣赏您这份不折不挠的精神。您现在这样把自己关在这,消失在裴然面前,并不是对他好。”
时隔这么多年,突然有人再提起记忆中那个人,记忆中那件事,裴烨的表情变得不甚平静,他有些激动地握紧了拳,闭了闭眼说:“你一个外人,怎么会懂我们家的事。”
对于这样排斥性的话,丁瑶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悦的情绪,反而和和气气地说:“伯父,我不是外人啊,我是裴然的未婚妻,我们很快就会结婚,到时候我也是您的孩子了,您对我满意吗?”她努力表现自己的真诚。
裴烨居然白了她一眼,老气横秋道:“不满意。”
丁瑶的笑脸瞬间垮了,裴然在外面也等得不耐烦了,走进来说:“你不想走了?”
丁瑶委屈地看向他,裴烨扫了一眼这两人,冷声说:“她不走了,你是不是也不走了?”
裴然意外地看着他。
“这大风大雪的,冲出去找死吗?老实在那坐着,一会我和你们一起下去。”裴烨指了指椅子说,“还愣着干什么?坐下!”
裴然意外的表情转换成吃惊。
丁瑶心满意足地跑回椅子那坐下,还顺便拉了裴然一起坐下,裴烨转身去给她们加热茶,裴然转头盯着丁瑶:“你们说了什么?”
丁瑶眨巴着大眼睛说:“没什么啊,对了,一会和伯父一起下去,你多照顾一下他,我年纪轻,没事的。”
裴烨端着茶水出来的时候恰好听见这句话,倨傲地说:“还是看好你自己,不要给我们拖后腿吧。”
裴然:“我倒是难得赞同他的说法。”
闻此言,老裴教授又哼了一声。
准备离开的时候,是裴然先走出去的,丁瑶和老裴教授在屋子里修整了一下才出去。
他们出去的时候,发现沛然不在门口,于是四处寻找,很快就在屋子的后方找到了他。
他可能是去观察地形,但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什么。
一座有年头的孤坟,坟前立着一块木头的碑,上面刻着几排字,现代中文,不用破译,但它的含义却让人心情复杂。
爱妻程静然之墓。
是裴然母亲的墓。
无法控制的,裴然的眼眶开始发热酸涩,当年母亲遭遇泥石流,尸体都没找到,虽然官方当然报道为失踪人士,可这么多人过去,早已经没可能还活着了。
裴烨望了他一会,低声说:“有什么好看的,给你母亲立个衣冠冢,她在哪离开的,总该在哪有个归宿。我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她的骸骨,总不能让她的灵魂也在外漂泊。”
裴然眨了眨眼,拉上面罩,上前鞠了一躬,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丁瑶没有很快追上去,她也上前朝墓碑深鞠一躬,随后才和裴烨一起离开。
裴烨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地舒了口气,眼神带着欣慰。
回程的路上,因为多了一位有经验的专家,要比来的时候轻松许多,也可能跟风雪小了有关系。
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丁瑶立刻钻进了车里,等着车子发动一会后小暖风吹起来,顿时如鱼得水。
老裴教授坐进车里,看着这车的内饰皱皱眉,似乎很嫌弃。
等裴然上了驾驶座,他就不悦地说:“这是冯琛那小子车队的车吧?你还和那小子有联系?”
裴然不吭声,丁瑶替他“嗯嗯嗯”。
裴烨不满地说:“都跟你说了不要和他有过多联系,那小子阴着呢,竟玩票儿,根本就不是正经人。”
看来不管从事什么行业,多么德高望重,身为父亲,总是会忍不住想要教育儿子,干预儿子的人际交往。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裴烨一路都在唠唠叨叨,没说什么好听话,可这一路他们竟然没吵起来,大概是和裴然一直保持沉默有关系。
不过虽然如此,却也一点都没有冷场,这也全靠丁瑶从中周旋。
总之,他们回去的路上,竟然充满了“欢声笑语”,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裴然的嘴角弧度微小地勾了勾,驾驶着越野车行驶在满是冰的路面上,竟也没有那么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