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皮肤凝白,瞳仁乌亮,微弯的唇角边还挂着浅浅的小梨涡。
依然乖巧的模样,却让晏析觉得,有点不一样了。
门外依然有女人啼啼哭哭的声音,林以柠有些好奇地望过去,再转过头时,便撞上晏析凝着的眸子。
男人收回审视的视线,窝进沙发里,手臂随意的搭在扶手上。
“好奇?”
林以柠连忙摇头,“没有。”
“撒谎。”
晏析唇角微挑,毫不心软地戳穿了她。
四目相对,男人黑眸深湛,像藏了千盏琉璃,微末的薄光锁在她身上,似乎早已经将她看穿。
僵持中,林以柠率先败下阵来,“我……我就是……因为……”
因为这件事和你有关,所以我想知道。
但林以柠也明白,这是晏家的家事,而她姓林,终归是个外人。
“没什么可好奇的。”晏析枕着沙发的靠背,仰头看向房间的顶灯。
灯光白炽,他眼中有一瞬的失焦。
半晌,才又没什么情绪的补充了一句:“以后离他们远一点。”
是告知,也是叮嘱。
林以柠看着他,总觉得他身上有种清寂感,荒凉的让人探不到底,和他这个人很违和。
但他叮嘱她的话,她会听。
林以柠点头,“好。”
晏析侧眸看过来,视线微凝。
“这么听话?”
他勾唇,沉磁的声线里带了点痞坏,让林以柠恍然觉得,她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与清寂、孤孑这样的字眼关联。
熟悉的散漫感浮现,晏析又勾着笑补了句:“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不是。”林以柠小声开口。
她垂着眼,纤长的眼睫浓而密,轻颤着,像是蝴蝶的翅膀,一下下轻扫在人的心上。
乖得不像话。
她是真的乖。
晏析收回视线,阖上眼。
没再逗她,也不打算继续方才的话题。
半晌,林以柠起身。
楼下隐隐约约还有争执声,林以柠走到桌边,抽出一叠学习资料。今晚因为送球杆,她第一次破天荒的没有练舞,但课业绝对不能再落下了。
资料翻到一半,有一个知识点不太明白,她打算打开电脑查一下,结果开机键按了几次,屏幕依然是黑的。
不会真的坏了吧?
林以柠转头看向晏析,男人依然阖着眼仰靠在沙发里,好像睡着了。灯光落下来,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薄白的眼皮,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抿着,这样不苟言笑的时候,唇角锋锐,那抹清冷感又浮了出来。
林以柠忽然想看看,他穿上医生的白衣会是什么样子?
是平素里的散漫顽劣,还是像现在一样,冷淡又安静。
顶灯亮着晃眼的白光,他一定睡得不舒服,林以柠打开桌上的台灯,将房间里的顶灯关掉。
电脑依然开不了机,她蹲在书桌下面鼓捣了好半天,又拿着手机搜原因和解决方法,按着网上的步骤一步步操作。
做事一旦投入起来,林以柠常常把自己陷入一个人的世界,全然察觉不到周围的动静,她端坐在书桌前,眉头皱着,正要按照手机上的指引敲下回车键,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黑色键盘上轻敲了两下,屏幕上出现一排林以柠看不懂的运行代码。
晏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微微弓着背,一手扶着她的椅背,一手在键盘上轻而快的敲击。
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和她常用的沐浴乳的香味混在一起,像西西里柠檬覆在雪松之上,冷冽慢慢凸出,混着微涩的烟草。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林以柠整个人都陷在这清冽好闻的气息里。
她一动不敢动,好像只要稍微动一下,脸颊就能擦上他衬衫的布料。
“黑屏了?”
沉缓的嗓音,落在极舒适的低音区,音色入侵耳膜,林以柠下意识地眨了下纤长的眼睫,“嗯。”
房间里落针可闻,似乎只能听到彼此薄薄的呼吸声,勾缠在一起,以及——键盘的机械声。
林以柠一动不敢动,视线落在晏析敲击键盘的右手上。修长的手指,指骨明晰,指甲的边缘修剪得干净整齐。
非常漂亮的一双手,和他的人一样好看。
晏析:“可以了。”
清沉的音色里带着点涩涩的颗粒感,在头顶蓦然响起,林以柠倏地收回视线。
晏析的视线却落在了林以柠面前摊开的书上,他微微挑眉,“在看局解?”
“嗯。”
局部解剖学是京大临床专业大二下学期的重要课程,桌上摊开的这一本书页已经有些泛黄,一些关键的知识点被标注,字迹刚劲有力,和林以柠手边笔记本上娟秀的字体差别很大。
很显然,这不是林以柠的书。
桌上还放着一本旧的病理学,封面上写着“齐衍”两个字,倒是和局解里批注的字迹如出一辙。
“借的书?”晏析问。
“嗯,家里一个哥哥的。”林以柠没多解释。
晏析倏而轻呵了声,侧眸看向林以柠,“你哥哥还挺多?”
林以柠缓缓眨了下眼,被他看得莫名心虚。
齐衍长她五岁,两人打小就认识,当然是哥哥。
晏析却没继续追问,他一手还搭在林以柠的椅背上,指着她做的笔记,“这里。桡神经贴桡神经沟,伴肱深动脉行走。”
林以柠看着晏析指着的那行字,她少写了一个“深”字。
很低级的错误,林以柠被说得有点脸热。
“笔给我。”
“啊?”
在晏析的注视下,林以柠将手里的笔递给他。男人修白的指骨捏着黑色的签字笔,在林以柠的笔记本空白处画了一个桡神经行走图。
线条清晰流畅,几乎和书上的印刷图无二,林以柠心中赞叹,视线又落在晏析的手腕上。他怎么可以画得这么好?
倏地,晏析屈指轻敲了下桌面。
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捕捉到林以柠视线的焦点。
“看图。”他顿了下,“别看我。”
林以柠被他一句话说得面红耳赤。
头顶,男人又极不在意地补充了一句:“这门课看注解没什么用,要多画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