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走了,秋天来了,冬天很快也到了。
路小雨穿着长靴踩在雪地里,仰头看着月亮,新的一年好像一眨眼就到了。
她正准备回家,手里拎着水果袋子。她独自走在雪地里,除夕夜的氛围让她怀念起过去,怀念起那个曾傻乎乎跑去找陈深扬一起过除夕的自己。
如今她不会再去了,也不需要再去了,她找回了温暖和谐的家,这里面也有对方的功劳。
她有一年没见过他了,他们之间像走在完全相反的道路上,除非直接去找彼此,他们再也不会遇见。以前都不觉得江城竟然这样大,住在同一个区的两人一年内竟然从未巧遇过,估计是因为他们的缘分用尽了。
路小雨想这些的时候,从未预料到和陈深扬的偶遇会这样到来。
她都快到家了,只是还没进小区,就在附近的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陈深扬就出现在那一刻,他穿着厚厚的制服大衣,和几个人一起走过路口,行色匆匆,目不斜视。
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他还是那样高,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只隔着一条马路,她能看见路灯照耀下他清晰冷峻的脸。
他不苟言笑,微微皱着眉。他没戴制服帽子,所以她看得见他的额头。
她看见了陈栩提到的那道伤疤,它真的很长,从额头一直划过眉骨,无限接近他的眼睛。
很难想象如果那道伤再往下会造成什么后果,哪怕路小雨没见到他受伤的可怕模样,也能想象出那是个怎样的场景。
她浑身战栗起来,拎着袋子的手使劲收紧,他已经快要走出她的视线范围了,她告诉自己绿灯亮了,她该走了,也真的开始往前迈步子。
喇叭声忽然响起,路小雨看见右转车辆在和行人抢行,她皱了皱眉,看了车辆一眼便又望了陈深扬那边一眼,这一眼就愣在了原地。
他回过了头,在人群之中准确地找到了她。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脚步顿在那,任由旁人说什么都不挪动。
后来他身边的人也朝她看了过来,在她做出反应的一瞬间,陈深扬便转过身挡在了他们面前,遮住了他们探究的视线。
然后她就看见他带着他们走了,再也没回过头。
像是陌生人。
连招呼都不能打的陌生人。
这挺好的。
一年了,总算偶遇了一次,也是给自己了一个交代。
路小雨深吸一口气,远离这条十字路口,走着与他彻底相反的方向。
很远的地方,陈深扬脚步不曾再放慢,同事的询问犹在耳畔,他们问他在看什么,他能怎么回答?
他只能说没什么。
有很多时候他是真的希望这话是真的,他真的没什么。
可他很清楚不是那样的。
后来就到了林娅去世的第三年忌日。
陈深扬去墓地祭拜了她,送了一束花,从头到尾连句话都没说,把花放下看了几眼墓碑上女孩的照片就走了。
这和他过去完全不同,每年林娅的忌日他都会来祭拜,一待就待上很久。但这次不是了,他像避开麻烦一样远离了这里,前后不过五六分钟。
苏丽华和林纾站在不远处,看着快速出现又快速离开的陈深扬,苍老的女人抓着丈夫的手,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她满眼含泪,“我是不是辜负了娅娅?我是不是毁了她的伟大?”
林纾什么也不能说。
他只是抱紧了妻子,希望从今往后,一切恩怨情仇,都随着墓碑前那一束百合花而远去。
陈深扬离开墓园之后直接去了江城大学。
如今还没放暑假,她应该还在学校,等她放了暑假,再开学之后就要读大四了。
真好啊,大四,大学的最后一年,她就快要毕业了,而他也在这样一个时刻完成了自己的对苏丽华的承诺。此后他再无牵绊,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为自己所为。
在这样的一天,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路小雨。
他当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好,想要谁的时候谁就会等着他,不要谁的时候谁就要乖乖远离。
他知道自己大概会吃闭门羹,可他还是想那么做。
他没有任何自负,他甚至自卑。
他到了江大门口,却没鼓起勇气进校园。他只是等在外面,一个没人看得见的拐角处,想着路小雨回校或者出去的话,他也许可以看上一眼。
但江城大学那么多学生,人海茫茫,他如何能发现她呢,她又如何非要在今天出去或者回来呢?他得偿所愿的希望很渺茫,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他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天黑下来,门禁之后,都没看见她的身影。
他还是没走,就那么在那等了一整夜。
其实路小雨这个时候根本不在学校。
她请假了,因为过不久是母亲的忌日。
这是母亲沉冤得雪后的第一个忌日,她想好好给母亲过一次,所以请了假。
她这会儿正在家里看着日历发呆。
五月十八号,她记得今天,今天是林娅的忌日。
如果去年陈深扬生日的时候他们没有分手,那么今天,他们大概可以有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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