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盈不禁莞尔一笑,“我的是中平签。”
“妹妹可还记得那签文?”孟妙音声音缓缓,似乎只是好奇一问。
迟盈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只当做儿时一桩笑话,时过境迁她早早歇了姻缘的念头,倒是不再隐瞒,念起多年前的签文来。
“自剪芭蕉写佛经,金莲无复印中庭。清风明月长相忆”
清风明月长相忆——
孟妙音眼中闪过光亮,心里不声不响的将这两句记了下去。
三人聊了许久,郦甄见迟盈面色还未大好,瞧着恹恹的,眼皮都要垂上了,便说要回府去。
孟妙音听了便跟着道:“我也要随母亲去给外祖烧柱香,晚了怕是要赶夜路了。”
孟妙音说这话时脸上满是悲苦。
迟盈听了连忙叫江碧从她的银匣里拿出八十两银锭子来,如何也要叫孟妙音收着,一块儿去帮她给捐了香火。
孟妙音却是坚持不肯收下:“怎么能再收阿盈你的银子?姑祖母也给了一百两,足够了的。”
迟盈眸中绪满忧愁,当年的舅公待她如同亲孙女一般,如今本也该自己跟着去上一炷香的,只不过她这几日身子还没有好全,若是又染了疾只怕是帮倒忙了。
“是我孝敬给舅公的,劳烦表姐帮我一道捐了去,也好叫我安心。”
郦甄见二人推拉,帮腔迟盈:“妙音千万别替阿盈省着,她可是个财神爷,逢年过节就要多一个小金库,却是一毛不拔,再不花一些,那些金山银山都要多的生虫了去!”
这般,孟妙音才为难收下。
迟盈身子弱比起老夫人也不遑多让,她气虚体弱,送走二人便回了内室打算睡一会儿,却见前院的仆妇行色匆匆登入內室。
仆妇十分火急火燎的躬身朝迟盈道:“老爷吩咐姑娘快些往前院去。”
这会儿正是晌午,往常这个时辰阿爹都不在府里,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竟然不知?
迟盈不明所以,问起:“阿爹如何回来了?可是前院来了客人?”
今早随国公夫人得了西府迟盈婶娘的约,小婶娘娘家侄儿满月,邀随国公夫人一道去吃喜酒去了。
没了当家主母来了客人也不便招待。
屋里的江碧白竹二人也是一脸莫明,急忙道:“若是有客人,也该叫主子慢慢梳妆打扮再去,主子头发都没盘呢,这般见客人怕是失礼。”
仆妇着急,怕迟盈去的晚了自己挨罚,忙道:“那奴婢倒是不知道,听公爷口气催促的厉害,怕是有急事,姑娘赶紧去吧。”
迟盈也分得清事情轻重急缓,便叫侍女递了条鹅黄丝绢披帛往襕裙外罩着,往正院而去。
出了垂花门,走过二道小门,正中有一鉴池塘,时下并未有什么女眷不能往前院跑的规矩。
迟盈不常出门,却时常来前院养花。
池塘周边绕着山石造出的小山,另空了之处栽植了一排梅树,若是冬日里梅花盛开自是一番美景,不过如今梅树枝丫不见一朵梅花,树叶倒显的茂密。
临近池塘的回廊外摆满了各式瓷罐,每个瓷罐里养着各色碗莲,迟盈还曾经别出心裁的往里边养过金鱼,不过金鱼难养得活,倒是那个小的泥鳅容易养。
她走来时便见几人围观她养的碗莲,皆是男子,不见女眷。
迟盈顿时有些踟蹰起来,自己未曾准备
不等她多想,人群中跑来一个穿着灰蓝圆领锦袍,腰束革袋的少年,唇红齿白似乎是家仆,他一路小跑来至迟盈身边,朝迟盈浅浅招手,声音有些文弱尖细:“姑娘过来。”
迟盈停住,指了指自己:“叫我?”
“是,这位娘子,我家主子叫你过去。”
迟盈心思颇重,胆子更不是很大,因上次险些被挖眼睛的事件之后,更是胆小的厉害。
她遥遥看了远处一眼,只见这一会儿功夫远处方才看她碗莲的那位“主人”如今已经停了观赏,回头来看她了。
后面的几位也皆是器宇轩昂衣着考究之人,能进她家府邸的,迟盈倒是不担心遇见什么恶人。
迟盈只问:“你家主子是何人?是我父亲的贵客不成?我爹又在哪儿?”
那家奴见请不来人,苦恼起来:“国公爷就在后头陪太陪客人说话,一会儿就来——”
迟盈未曾听出有何不对,便提步往前走去。
天光炎炎,旭日透过云层洒下,透出一层层投影,迟盈见那人群中走出来一鬓发微白的中年男子。
穿的一身朴素的暗色衣袍,一双深眸神色淡淡,举手投足间威严极盛。
这人长年累月身处高位,严肃古板,应是某位未曾谋面的世伯。
这是迟盈的第一直觉,她放下心房慢慢走过去,朝着萧渊行了个家礼。
她温声问,“世伯可是叫我?”
萧渊被唤世伯也不生气,面带和蔼笑意,这笑意便是对着他一众子女都从未展现。
“你若是迟盈,便是在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