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午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抓紧抽了两口之后把烟掐了。
脚步声离着还有几米的时候突然放缓,然后消失。
他等了一会儿,站起来轻手轻脚走到窗边,猛地伸手往窗户外面左下方一捞。
“啊!”一串脆亮的笑声响起,带着稚气的鼻音,“又被抓到啦!”
跟着元午的手被拎着衣领站起来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
“大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智商按这趋势长下去,以后八成找不着女朋友?”元午看着他,“你没别的地儿躲了吗?”
“什么?”大头扬着脸。
大头其实长得挺可爱,五官相对于他的父母来说不太像亲生的,脑袋也不大。
起这么个小名也许是因为船上人的美好愿望,元午看了看窗外的水面,头大估计不容易沉底儿。
“没,我说你太重了,跑步声音太大。”他回到垫子上靠着。
“小午哥哥,”大头从舱门绕了进来,“你知道吗……”
“叫叔。”元午说。
“叔,”大头马上改了口,“你知道吗……”
“脱鞋。”元午又说。
大头很麻利地蹬掉了脚上的拖鞋跑到他身边挤着坐下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元午从旁边的迷你冰箱里拿了一根冰棍给他。
“那我告诉你,”大头凑到他耳边,用手拢着嘴,“码头那边又淹死人啦,好多人在看。”
“你看了?”元午瞅了他一眼。
“没有,我妈说小孩儿不能看,会被勾走的。”大头很严肃地说,说完就紧紧抿着嘴,看上去很紧张。
元午笑了笑,从钱包里抽了张钱出来:“去帮叔买包烟。”
“嗯,”大头接过钱,“我今天喝瓶牛奶好不好?”
“好,棒棒糖也可以吃。”元午站了起来,往舱门走过去。
“你去哪儿?”大头跟在他身后问。
“采风。”元午回答。
已经三天没有走出船舱了,在船舱里待着的时候还不觉得,走出来站在甲板上,元午才发现今天的太阳特别奔放,都快五点了还这么明艳动人。
他眯缝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天,白晃晃的一片,十秒钟之后就有了一种已经飞在天空中的错觉。
他打了个喷嚏把目光收了回来。
从这里到码头挺远,大概得走个七八分钟。
元午顺着架在两条船之间的木板慢慢往那边走过去。
这个地方叫沉桥,城市郊区的一片湿地。
两条河从这里经过,留下大片的水面,一个个像小湖似地连接起来,夏天会长满芦苇,偶尔会有一两处露出水面大小也就十几平米的实地。
元午住的这边是一个河湾,老码头废弃之后,这里就一层又一层地停满了各种旧船,有些无主的,有些是有主待修但一直没修的,横七竖八地挤在一起,被人用各种宽窄不一的木板连接起来,像一个水上迷宫,中间还有不少养鱼的网箱。
住在这里的不是元午一个人,比如大头一家还有他们的邻居,守网箱的人,还有岸上没有房子或者是有房子却习惯了住在水面上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