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西不出声,只是抱头盯着地面,看着在他身边移动的脚,有些紧张。
前几天在医院看新闻还有人撒气儿把自助银行里的流浪汉打成重伤呢,自己如果再被打进医院……最好别再去程博衍他们医院,要不程博衍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这小孩儿是不是跟家里吵架了出来的啊?”有人拿瓶子在他脑袋上敲了几下,“穿得还挺整齐。”
项西不吭气儿,还是抱着头。
这几个人倒是没有下狠手打人,只是在屋子里一通砸,又对着那俩大叔蹬了几脚,然后有人站在项西旁边的柜员机前尿了泡尿。
项西憋着气儿不想闻那味儿,这要是程博衍在旁边,肯定得用消毒液洗澡了……
“包里有什么?”那几个人看项西不出声,有人弯腰抓住了他屁股下面的包拽了拽。
“没有。”项西闷着声音回答,屁股往下压了压。
“哟,让我看看。”那人又使了点儿劲,包被他拉出去了一半。
“别动我的包。”项西一直抱着头的手松开了,抓住了这人的手腕。
这人明显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项西敢反抗,他用手里的酒瓶在项西脑袋顶上挺用力地敲了一下:“你他妈说什么?”
“我说,”项西站了起来,把包扯过来背到了背上,“别动,我的,包。”
“操!”这人反应过来,对着项西推了一把,“你他妈找死呢吧?”
项西被他推得往后撞在了玻璃上,在这人逼上来打算往他头上抡酒瓶的瞬间,项西抬起了胳膊,藏在袖子里的小砍露出了半截刀身,刀尖顶在了这人咽喉上。
这人抡到半空的酒瓶顿时停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吼了一声:“我操丫手上有刀!”
“妈的!”有人骂了一句,抓着这人的肩往后一扳,把他拉开了。
项西收了收刀,正想弯腰从几个人的缝隙里逃跑的时候,一个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小展?”
“嗯?”项西被这一抓,本能地想要反抗,再听这声音,他停下了,转过脸看到了一张熟人面孔,“谭……小康?”
“真是你啊!小展?”这人突然有些激动,拽着他往自己面前一拉,“我操,你怎么在这儿啊!”
项西很意外,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上熟人,虽然有两三年没见面了,但谭小康的确是熟人,大洼里的老邻居。
谭小康跟他关系说不上好,他们不是一路人。
赵家窑虽说是个藏污纳垢的地儿,但也有普通底层小老百姓,比如谭小康他奶奶。
这小子跟着奶奶一直住在大洼里,不跟他们似的混,但也不是什么好鸟,两三年前谭奶奶死了,谭小康就搬市里跟父母住去了。
项西挺烦他的,黏糊糊的,说话爱往人身上贴,搂个肩什么的,说话也非得凑人耳朵边吹气似的说。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面。
“你……”谭小康还想问什么,但看了看身边的人,又没有开口,只是往项西肩上一搂,冲那几个人挥了挥手,“这我几年没见的哥们儿,误会了误会了,散散散……”
项西被谭小康搂着肩拽出了自助银行,挣了几下才挣脱了谭小康的胳膊。
看着那几个人走了,他正想跟谭小康道个别走人的时候,谭小康又拉住了他:“上哪儿去啊?”
“不上哪儿。”项西说。
“你是不是跟平叔他们闹翻了啊?没地儿去?”谭小康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都几点了……去我那儿先待一宿吧,齁冷的。”
程博衍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身汗,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开了灯,也不知道是梦到什么了,这一身汗感觉得是梦到犁田了,还不是赶着牛犁田的那种,是自己背着犁铧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