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然跑了过去,发现实验楼的楼顶上有几个晃动着的人影,天台栏杆外面站着一个短头发的女生,手抓着栏杆,身体往外倾着。
这楼是他进学校那年才刚落成的,全校最高的楼,设施什么的都是全市最好的,他一直很喜欢到实验楼上课。
天台下方没有放充气垫,据说这个高度要是摔下来,气垫也没有用。
“是谁啊?咱们认识吗?”霍然问。
“不认识,理科班的,”寇忱说,“反正我是不认识……这也太想不开了啊……”
“是不是真的想跳啊,不会是吓吓家里人吧?”魏超仁说,“可能家里逼得太紧了?”
“就算是吓吓家里人,”许川说,“要用到这招了也说明得是压力大到一定程度了啊……”
天台上老师和警察都在劝,女生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低头看着下面的人,还是倾着身体,这姿势,只要手有一丁点儿滑,就肯定直接摔下来。
霍然还没有体会到高考的压力,确切说他们这帮人估计都没想过高考的事儿,就连他们当中成绩最好的徐知凡,也基本没提过高考的事。
但他们毕竟是重点高中,像他们这样的算是少数,大多人从初中就已经有了目标,每离高考更近一步,压力就更大一分。
父母给的压力,学校给的压力,自己给的压力。
去年高三就有休学的,压力太大垮了,说是第二年再复读,可今年也没见回来复读,不知道是没有恢复,还是放弃了。
市里另一所高一直跟附中各种拼升学率的高中,以前听说过有人一星期之内头发全都掉光成了秃子,一直到高考结束都没长出来,好在考了个不错的学校,收到通知书之后头发总算破土而出,那哥们儿还专门回学校转了一圈证明自己没有秃。
几个老师带着一帮女生跑了过来,站到了楼下,一个老师打着电话,应该是在跟天台上劝说的人沟通着。
然后跟几个女生商量了一下之后,一个女生仰起头喊了起来:“珍珍——是我啊!咱宿舍几个人都在这儿了——你看到我们了吗?”
几个女生一块儿用力挥手,一块儿喊:“珍珍!”
“你这是干什么啊珍!”带头的女生接着喊,“想扔下我们自己逃吗!说好的毕业旅行呢!说好的一起去拍照片的呢!说好一考完就去买特别骚的裙子去酒吧的啊!说好要浪一个暑假的啊!都不管了吗!”
“还有啊——”另一个女生也跟着喊,“说好了考完了就表白的啊!你不表白了吗!你是想要他永远都不知道你喜欢他吗——你不说了吗?你不说了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啊!我们不会帮你去说的啊!你得自己说啊!”
也许最后一句话让上面那个叫珍珍的女生有所触动,她动了动,像是哭了。
“继续喊,”一个老师点点头,“别停下来,她松动了!”
“你说过的话你忘了吗!”又一个女生赶紧接过话头,带着些哭腔焦急地喊,“要有一次不计后果的表白才算是真的青春啊!”
“我靠,”江磊吸了吸鼻子,“怎么这么鸡汤的话我都觉得有点感人啊,我今天泪点是不是有点低。”
“太累了,我害怕啊……”珍珍哭着喊了一句,后面的话听不清了。
霍然看到身后的警察开始慢慢靠近,在她低头哭的时候走到了她的后方。
他顿时紧张起来。
寇忱大概也是紧张,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肩,贴在他耳朵旁边:“我靠,我手心都出汗了。”
“我也是。”霍然抓住寇忱的手。
寇忱也马上回应,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就在下面的女生继续喊话的时候,一个警察猛地一步跨到了珍珍的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下面的学生发出了一阵惊叫。
另一个警察也扑了过去,抱住了她,两个警察合力把她从栏杆外面拉了回去。
四周的人安静了几秒之后发出了欢呼声,鼓起了掌。
他们没有看到后续,老师们把现场的人都赶走了。
七人组一路感叹着往教室走。
“我要是哪天想不开,干了这样的事,”魏超仁交待他们,“你们就按这个套路来劝我。”
“什么套路?”徐知凡问。
“他还没表白,”寇忱说,“超人啊!你喜欢的那个十一中的女生!你还没跟她说呢!是吧?”
“对。”魏超仁点点头,“我觉得我跟刚那个珍珍是一路人,想到这个我就有点儿犹豫了,我都没表白呢,就死了是不是有点儿亏,恋爱还没谈过呢……”
“别说那么远,”许川说,“你就拒绝也没被人拒绝过呢。”
“对啊!你说多亏啊,别说谈恋爱了,拒绝都没人拒绝过我,”魏超仁啧了一声,“我得找个人来拒绝我一下……不,我得表白……”
“抓紧时间吧,”胡逸说,“现在看着都挺好的,缘分不一定哪天就散了,缘分都在当下,在眼下,说晚了就没了。”
“我操萝卜!”江磊看着他,“你这是要飞升了吗?最近一开口就能震我一跟头啊。”
“他本来就爱琢磨事儿,”徐知凡说,“只是最近话多了而已。”
走到教室楼下的时候,霍然突然站下了:“我还没吃早点……”
“寇忱给你带了。”徐知凡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了一句。
“嗯?”霍然愣了愣,转头看着寇忱,这会儿他才注意到寇忱手里拎着个塑料袋。
“都让你早点儿过来了,昨天说了大家一块儿吃啊,”寇忱啧了一声,从袋子里拿了个饭盒出来,“刚出事儿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在食堂了,我一边赶着要去看,一边还得给你打包……”
“谢谢。”霍然接过饭盒,里面是几个码得很整齐的小烧麦,还有一对鸡翅。
他突然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满足,或者还有点儿别的什么。
寇忱把他手上的饭盒又拿走了。
霍然看了他一眼,他拧着眉一脸不爽。
“哦,不说谢谢,”霍然点点头,“这是你应该做的。”
寇忱笑着挑了挑眉毛,把饭盒重新放到了他手上。
徐知凡的位置已经彻底被寇忱占领了,他们每周换座位,从后到前从左到右,无论换到哪儿,旁边都是寇忱。
七人组有时候错开了都会有个把星期凑不到一块儿,寇忱却一直在旁边。
霍然趴在桌上,脑门儿顶着桌沿儿,把饭盒放在腿上,一个一个愉快地吃着烧麦。
这烧麦是玉米面的,黄色的很漂亮,味道也不错……
“你卡在我这儿呢,”霍然突然想起来,转脸小声说,“你怎么买的早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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