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金东挺腰坐起来,一边穿衣裳,一边没好气地呲吧鲍金来:“你一大早跑来聒噪我,就为了跟我说这些?你怎么跟我妈、三婶她们似的?你要是闲的没事干,你赶紧把自己的事儿着落好。你今天要是去相亲,我看你回来怎么跟你那个燕子交代!”
鲍金来猛地一吓,差点从凳子上翻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扶稳凳子,睁大眼睛问鲍金东:
“你你……你咋知道的?你不是才来家吗?”
“就你那点破事儿!”鲍金东说。
鲍金来扶住凳子,垮着肩膀坐下来说:“我还寻思没几个人知道呢!这不是……我们还在处着呢嘛,都不知道呢,我妈就逼上来了。燕子那边……我这不是还没能确定吗?不处处看,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
“不确定你跟人家小姑娘瞎搅和!”鲍金东淡淡地瞟了鲍金来一眼。
鲍金来家庭不错,三叔好几年前就盖了新房,买了拖拉机,这几年拉煤炭卖也攒了不少家底子,在农村算是上等人家了,鲍金来长得也不错,鲍金东私下里知道,那个燕子已经不是他第一个“不确定”的了。
那年代农村里的爱情,怎么说呢?并不是只要两情相悦就行。鲍金来初三时跟一个女同学处的好,后来居然是因为“属相不合”的理由叫女方她妈给毙了,失意了好一阵子。再后来又处了个邻村的姑娘,结果发现那姑娘太过势利,跟他处就是因为他家庭殷实,一旦遇上更富裕的,就立马动摇了。
鲍金来也是悲催。
“四哥,你对三三,你怎么就能确定?你能确定自己的心意,你能确定她的心意?”鲍金来脸上有一丝困惑,对他自己的困惑。
“我俩跟你那些事不一样。”鲍金东懒懒说了一句,翻身从床上下来穿鞋。
“既然这样,那你咋还不干脆订亲算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鲍金东说,“喜欢是两个人的事,订亲就是两家人的事情了。三三现在能干出息,我现在却是光腚光,我拿什么跟她定亲?她反正年纪也小,不急,我不能委屈了她。我要的是旁人觉着我俩很相配,我鲍金东配得起姚三三,而不是让人觉得我鲍金东多么走运,觉得我高攀三三了。”
“你这还当兵呢,你就不怕没在跟前,叫旁人横插一杠子?”
“他敢!”鲍金东的拳头忽地就送到了鲍金来眼前,停在他鼻尖上,“三三才不会!”
姚三三一早起来,去鱼塘转悠了一圈,又把自家水泥池里的泥鳅察看了一遍,再去羊圈绕绕……还是觉着心里有啥事情没办。
如今早上张洪菊做饭、喂猪,二姐则会主动喂羊,姚连发也会帮着做些家务,比如偶尔扫扫院子、喂猪啥的,姚三三.反倒闲人一个了。
而这会子,她围着院子闲逛荡,姚小改便装了一袋子熟地瓜干,没好气地叫她:“去,你既然闲得慌,把这熟地瓜干送给鲍金东去,他昨晚不是要吃吗?”
姚小改对鲍金东的态度有些好笑,一方面她是乐见其成,知道鲍金东对自家妹妹真心好。另一方面她却又觉着,那家伙敢惦记我妹妹,敢抢我妹妹!为此便多少看鲍金东有些不顺眼了。
看见三三早上起来到现在,少了魂儿似的来回转悠,姚小改便决定打发她主动去找人去。
姚三三接过熟地瓜干,对二姐露出一个傻傻可爱的笑容,像是终于有了事情干似的,她拎着熟地瓜干,出门去找鲍金东。
鲍金东家住在村子西南,原先姚家的老房子离得远些,隔着大半个村子,如今姚家的新房盖在村前,反倒离鲍家的房子近了。姚三三转过两个巷子口,再穿过一条小巷,便到了鲍金东家门口。
“二伯娘。”
姚三三扬声叫人,迎接她的先是一阵狗叫声,鲍金东家那条大黑狗汪汪了几声,见姚三三推开大门进来,便摇了摇尾巴,乖顺地窝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