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待圆时

月待圆时_第37章

打得手都发麻,葡萄心里头觉得畅快,石桂想到红罗哭求她救一救妹妹的模样,心里虽觉得她是咎由自取,到底有些不忍,何必痛打落水狗。

葡萄听见她不说话,推一推她:“怎的?你且不知道那痛快,也有她的这一天!”已经出了气,可说起来依旧愤愤,好似面颊还在火辣辣的痛,长长出了一口气,哼了一声:“这回她们也跟了来,老宅里头的日子可更不好过。”

石桂枕着手,船上一晃一晃,水浪拍在船身上,渐渐连耳语也听不分明,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船中无事,钱姨娘那头的丫环婆子最辛苦,她挺着大肚,船上一晃就受不住要吐,把酸水儿都吐尽了,肠管里烧得慌,别个脸盘尖,她是身上好容易养出肉来,坐上几日船就全瘦下去。

葡萄一回舱房就累得躺倒,又是揉腰又是揉胳膊,还让石桂替她按肩,满口不住的抱怨:“这船得甚个时候到,再这么吐下去,我们姨娘都要受不住了。”

她话说得响,石桂一把掐了她,葡萄“哎哟”一声,眼睛看看余下的人,吐吐舌头不说话了,叶氏那里的赏赐倒是没断,钱姨娘也都吃了,可那肠子就跟抻直了似的,一吃就吐,好容易咽下去,又尽数吐出来,再这么吐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

行到泺水出一桩不大不小的事,老太太跟前养着的鸳鸯眼大白猫儿跑脱了,疑心是连着舢板跑过来的,差人来问,满船寻了一回,也没能见着它,为着它倒停了两日,却没能寻着,钱姨娘人刚觉着受用些,船就又启程了。

船行得急,人人都清减了,将要到金陵的时候,叶氏收着叶家送来的信,太子选妃,叶家的女儿在选女之列,想把女儿托在叶氏之处住上两月。这回急赶着回金陵,也正是因为这事,不独叶家女要选,连余容泽芝两个也是要选的。

叶氏接了信久久没有言语,捏了信纸的手一松,吩咐了一声:“捡个干净的院子,调两个人过去。”只这一句,再无别话。

她自来同娘家来往得少,除了四时节礼,连亲爹娘也未有只言片字传送,可叶家的信却一封一封的接着来,节礼别个是四样八样,叶家是四箱八箱,都说叶氏是个心淡的,这上头又太淡了些。

船上不比寻常事多,叶氏身上不好,又不喜人喧闹,屋里不要这许多丫头,歇在船舱里便磕起牙来。

“要说娘娘真是宠爱太子,再没有这样的例了。”连先祖定下的规矩都给废了,原来只在民女中选妃,如今的皇后娘娘倒是官家出身的,可那一笔帐得记在先帝身上,就这么替儿子选官家女,开国以来便不曾有过。

石桂自进了宋家,所见所闻都是原来根本不曾想过的,连丫头都能言后宫事,她一面打结子一面听,才知道如今的圣人只一个皇后,帝后自潜邸时便是人人称羡的一对神仙眷侣,一位公主三位皇子,俱是皇后所出。

“太子同睿王也不差几岁,这一回只怕得两妃一道选,且有热闹好瞧呢。”说完了又猜度起叶家女儿的模样来,玉簪的娘是府里的老人,听家里说过些叶氏才嫁的事:“我听我娘说,太太进门的时候,那付排场,到时候定有热闹好瞧的。”

叶氏不关心自家侄女,只说寻个干净院落,宋老太太知道了却替她安排起来:“你也是,这许多年不见了,总归是一家骨肉,怎能不仔细安排了,到底是客呢。”

叶氏听了自然点头,宋老太太让把临湖的院子空出来给叶家这位姑娘住,还让叶氏调两个机灵的去侍候着,叶氏只笑一笑,却不点头答应,:“信上说了,一应人跟东西都是全的。”

临湖离得叶氏最近,她既不跟娘家亲近,这位姑娘来的又古怪,便没一口应下来:“院里各处都是人,她既是待选,寻一个清幽所在才是。”

叶家在金陵也不是没有老宅,巴巴的非要送到宋家来,打得甚个主意,叶氏一听就明白了,选太子妃得是明岁开春,早七早八的送了来,倒是越谋越大了。

这个侄女出生的时候,叶氏已经嫁了,一母同胞哥哥生的嫡出女儿,按理该是至亲,可她却是一个叶家人也不想见。

这事儿交给了春燕,春燕知道那边带了二十七八人过来,就为着送姑娘待选,一时倒接不上口:“这许多人,要怎么安排才好。”

叶氏看她一眼:“空个院子出来,自有人安排的。”她虽这么说了,春燕却怕差事办不好,笑一声道:“要么咱们院里的调两个过去,老太太问起来,也好应。”

叶氏一手撑着头,船行得快了难免有些泛呕,口里含了酸梅,蹙了眉心点点头:“你看着办就是了,那头规矩多,捡两个年小些的。”

春燕应下一声,回去就跟繁杏合计,把哪一处清幽的院子空出来给叶家姑娘住,繁杏是外头买来的,春燕却是叶氏陪房的女儿,打小听得亲娘漏出一句半句,想一回把幽篁里空了出来,报给叶氏,叶氏还是淡淡:“也算一个可住的地方了。”

春燕得了叶氏的吩咐,这桩可不是美差,叶氏跟叶家不亲近,可来的叶家人却不能怠慢了,叫甘氏看了笑话去,知道这一位还是嫡出的姑娘,脑子里盘了一回,想着库房里头有甚样物件能匹配的。

船上别无事作,石桂干脆学起了绣花,她留意看了,这些丫头不分大小总会做得些,秋娘倒也教过,才起了个头,分线都没学全,要学绣还太早了。

无风时船行得稳,桌上铺开布画花样子,石桂这上头有天赋,便是繁杏看了都赞一声,说她勾的样子好,正好给太太做双冬袜:“这花样倒是太太喜欢的,那些个缠枝满花的她自来不上身,似这样有画卷的才好。”

雪青底色上头用银丝线绣的羽毛纹,用来作里头的衬裙,春燕管着内务,衣裳首饰却是繁杏来料理的,觉着石桂画样子打得好,干脆又叫她再画几张:“太太自来不喜艳妍色,无非就是些青的紫的绿的,你想想怎么出彩,八月节过了,后头就是重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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