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雪令

第二十六章 仲夏夜,月下醉斩满庭飞花

申小甲扫了一眼右侧牢房,高声喊了一句,“谢谢你的配合,下回再请你喝酒吃肉,一醉方休!”站起身来,低声对老秦说道,“老秦,等我走之后,将那个白头发老家伙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就算江捕头或者府衙其他人来审问犯人,也让他们刻意排除那个白头发老家伙,晾他一段时间,等我再来的时候,一切便水落石出了!”

老秦点头应诺,轻笑道,“不愧是人魔,玩弄人心有一套啊!”

“别这么说,我还是个孩子,天性纯良,不懂什么人心险恶……”申小甲露出两排沾着血丝的牙齿,羞赧地笑了笑,躬身抱拳辞别老秦,在一众囚犯惊恐的目光中,带着三分醉意,三分寒意,迤迤然走出囚牢。

路过府衙后院那颗李树的时候,申小甲解开自己的裤腰带,稀里哗啦地冲了六十一刹那的轮回酒。

抖了抖身子,在刘奈的喝骂声中系好裤腰带,申小甲踱步来到府衙前院,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江捕头的身影,瘪了瘪嘴,在井边掬了一捧井水,将脸上手上的血渍清洗干净,望了一眼渐渐西沉的落日,哼着小曲走出府衙大门,不疾不徐地朝着醉月楼方向行进。

一路上走走瞧瞧,在瓜摊前吃了一块瓜农送的脆皮大西瓜,在酒肆里买了一坛荷花蕊,与算命的陈瞎子侃了一会儿人生,和卖菜的李大婶聊了一会儿风月,等到申小甲回到醉月楼时,酒楼早已打烊了,四下一片寂静,却又有些碎碎细语。

老板娘晏燕在二楼厢房守着还在昏睡的晏齐,叽里呱啦地讲着申小甲的那个童话故事,只是版本略有不同,很多情节加了一些她自己的想法,比方说那只乌鸦妈妈也躲过了苍鹰的毒手,比方说老雀鹰变成了灰色乌鸦的父亲。

哑巴少女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一块磨刀石,正在柴房里极其认真地磨着那把剪刀。

厨子的呼噜声忽大忽小,从酒楼厨房旁边的小屋飘荡而出。

只有老曲最是安静,一个人坐在庭院正中央,寒月斜斜地插在身侧,望着天上那轮清辉怔怔出神。

“想什么呢?”申小甲大模大样地坐到老曲旁边,将手中的荷花蕊递了过去,“三生酒肆今年新酿的荷花蕊,正好回来的时候见胡三生摆出来,就给你捎了一壶,味道很正。”

“睹月,自然是在思人……”老曲接过荷花蕊,打开封盖嗅了嗅,喉结蠕动几下,赞道,“好香啊!”

申小甲眉毛一挑,好奇道,“什么人?”

“有死人,也有活人,还有不知生死的人……”老曲猛地灌了一口酒,摇头自嘲地笑了笑,“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你会舍得给我买酒,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当着月亮别说太阳,小心月亮生气了躲起来,你就见不到月亮里的人了。”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我给你喝了最好的酒,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我从小就跟你讲过了啊……”

“我不要听老曲的故事,我想听九命猫神曲墨轩的故事。”

“那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一壶酒可不够,若是从我在药铺当学徒说起,得说上三天三夜……”

“你可以捡些重点的讲讲。”

“山贼进城,烧杀抢掠,血流成河,九死一生,误入险地,习得神功,终报大仇,这就是我传奇的一生!”

“这也太短了吧,而且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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