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才一千岁,又是人前吐血又是背后道歉,你哪来这么多心思?”
才?要是他没记错,他应该比她大好几百岁吧。
黎寒光保持着一个质子的谦卑,说:“神女谬赞。无他,无非为了生存罢了。”
“借着过招给我的经脉种阴寒之气,也是为了自保吗?”
黎寒光叹气,微微抬起眼睛,诚挚道:“我先前之言字字肺腑,我无意伤害神女,只是不得已为之。神女用了多少力,神女应当清楚。”
黎寒光身形不动,眼睛上抬,这个姿势使他的眼睛看起来又黑又圆,像葡萄一样,说出来的话也无害许多。羲九歌暂时看不出来他在糊弄她,她先前百般怀疑,但是黎寒光承认他为了接下来好过才装吐血后,她一下子相信他了。
要是别人听到,定会觉得这个人心术不正,不可深交,可是羲九歌没有感情,自然也不会有偏见倾向。她觉得黎寒光的理由完全说得通,就愿意信任这个人。他一个初来乍到的魔界质子,实在没有必要谋害羲九歌。
羲九歌暂时信他,她后退一步,道:“你最好说的是真话。现在,立刻把你的寒气解除。”
黎寒光顺从地点头:“是。”
羲九歌走回屏风后,黎寒光等了等,微微挑了下眉,也朝屏风后走去。羲九歌已经坐好,听到他进来,抬眸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磨蹭。”
黎寒光乖乖领骂,颇为受教。他看了看,问:“神女,那我就坐下了?”
羲九歌忍耐地蹙眉,显然觉得他废话怎么这么多。
黎寒光确定了。他也没想到羲九歌看着难以接近,在这些方面又十分不在乎男女之别。他坐到羲九歌身边,准确按到两人白日对战时接触过的地方,说:“神女,莫要抵抗,我这就把寒气引出来。”
羲九歌其实不太习惯和人距离这么近,这是她修炼、起居的内殿,再往里就是她的床铺,便是姬少虞也不会进入这里。现在一个白天才和她剧烈交战过的男子却出现在这里,触碰她的手臂、脊背,感觉十分怪异。
羲九歌回想,书上说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但羲九歌是有婚约之人,黎寒光也早有心上人,他们两人应该不算孤男寡女。羲九歌放下心,决定还是先保护她的经脉为要。
黎寒光的手十分规矩,除了必要的接触,再没有其他动作。很快,他就将残留在羲九歌体内的寒气引导出来了,黎寒光收了手,起身道:“神女,已经好了。”
羲九歌立刻运行灵气,果然,再没有那种凝涩的感觉了。她终于能松口气,黎寒光见状,适时道:“今日之事我多有不对,但我绝无伤害神女之心,如有其他冒犯之处,请神女谅解。夜深了,我不敢叨扰神女静养,这就告退。”
黎寒光到底算客,羲九歌多年的礼仪刻在骨子里,哪怕黎寒光推辞,她还是起身送他到门口。黎寒光出门,转身道:“夜深寒重,神女留步。”
羲九歌顺势点头:“恕不远送,少司幽路上慢行。”
黎寒光应下,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顿了顿,无意般提起:“神女无须这么客气,不妨叫我名字。”
羲九歌隐约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但婉言和她套关系的人太多了,她没有多想,颔首道:“好,少司幽慢走。”
黎寒光一时无话,看来他和她说的话,她是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黎寒光保持着规矩守礼的微笑,轻声告辞。
走出重华宫时,黎寒光立即察觉外面有人,但他没有躲避,而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般,平静走向自己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