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砚桐一大早就相当开心,即便是困倦的脸也无法遮挡唇边的笑意。
池京禧纳闷她为何那么高兴,正想问问时,她却一头栽在软榻上睡死过去。
许是昨夜实在熬得太晚,闻砚桐一沾上软软的枕头,就睡得天昏地暗,周围又没什么吵杂的噪音。
坐在车里另一边的池京禧从她睡着开始就一直是安静状态,眸光时不时落在她安宁的睡相上,一整个上午都没有开口说话。
马车走走停停,赶路赶到了下午,闻砚桐才昏昏沉沉的爬起来。
这种颠倒日夜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即便是睡眠补够了,精神还是蔫的。
池京禧见了之后命人泡了酸枣仁和枸杞给她喝。作用其实不大,但是闻砚桐喝了之后心里暖洋洋的,捧着杯子直乐。
接下来的路程里,池京禧能够明显的察觉闻砚桐心情开朗,时不时的傻乐就算了,还总盯着他。
每次询问的时候,又都会被闻砚桐给含糊过去。
池京禧现在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往见到闻砚桐有什么说什么,厌烦的表情明晃晃的摆在脸上,“闭嘴,滚开”之类的话都是张口既来。但是现在恰恰相反,不仅无论如何都不对她生气,反而还很在意她情绪的起伏。
闻砚桐向来古灵精怪,这一路上从没有让池京禧觉得无趣的时候。赶路还是以以前的方式,可朝歌到长安的路却好像突然缩短了。
路上赶了十几日,三月中旬就回了长安。
长安乃是绍京第二大繁华之城,更多时候都与朝歌齐名,但是由于朝歌冠了个“皇都”的名号,所以长安一直屈居第二。
实际上因为朝歌要严格控制进出贸易的人,反而没有长安的来得富裕。这里聚集了五湖四海的商贾,琳琅满目的店铺酒楼随处可见,一条大街阔至八辆马车并架前进仍显宽敞。
闻砚桐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只看一眼,就被这盛世长安给惊艳了。
是与在朝歌完全不同的感觉。
身处朝歌的时候,只觉得那个地方虽然也繁华,但是繁华中套着枷锁,街上随处可见的巡逻官府,来往的人脚步匆匆,若非出现热闹事,一般不会轻易停留。
但是长安不同,长安的街头到处充斥着自由的气息,街上行走的人衣着服饰各不相同,有的差别很大,想一个各种国度杂糅在一起的都城。当然大多数还是绍京人,他们在街头奋力叫卖,热情的欢迎四面八方的游人。
闻砚桐兴奋的头卡在窗边,愣是不愿意收回来,东张西望。
池京禧敲了敲窗框,“你家快到了。”
闻砚桐这才把头缩回来,“啊?”
池京禧挑眉,“你不记得你家在哪?”
闻砚桐嘿嘿一笑,“这不是离家久了些吗?有些路边的铺子都换了模样,我认不出来了。”
长安城中心有一条大路,长至数百里,路的尽头再往东一转,就是闻家了。
闻砚桐下马车的时候既忐忑又不舍,踮着脚扒着窗框往里看,“小侯爷,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池京禧由于不想给闻家造成麻烦,便没有下马车,只在窗边道,“若有时间,我定然会来找你的。”
“那万一你一直忙呢?”闻砚桐撇嘴。
“那就忙里偷闲来找你。”池京禧弯唇笑了,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行了,快回去吧,你许久不回家了,你爹娘定然很想念你,好好跟他们相处。”
闻砚桐皱了皱鼻子,恋恋不舍道,“那可说好了,你一定要来找我。我可不敢去侯府找你,万一被抓了扔进官府,我会哭晕在牢里的。”
池京禧笑了笑,一想也是,万一闻砚桐惹出了什么事,闻家一商贾,自然没有能力自保,于是干脆从腰间取下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玉递给她。
玉很轻薄,成雪白的颜色,其中有些暖黄色的细纹,什么杂质都没有,当间只有一朵镶着金边的如意祥云纹。
闻砚桐不客气的收下,咧嘴笑了,“这是小侯爷送我的临别礼物吗?”
池京禧眼里都是纵容,“这东西你收好,就带在身上,若是出了什么事只管亮出来就是。”
闻砚桐赶忙把东西揣在了怀里,还想跟他说话的,但是踮着的脚坚持不住了,只得送了窗框。
她动了动脚,又要扒着窗框,踮起的瞬间,池京禧从里面撩帘微微探出,两个人的鼻子险些床上。
好在池京禧停的及时,闻砚桐的鼻尖在他鼻尖上轻轻碰了一下,两人同时一愣。
闻砚桐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她忍不住笑开了,再用鼻尖碰了碰他,说道,“那我回家了,小侯爷路上小心。”
“路、路上小心。”池京禧破天荒的打了磕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很快就松了手中的窗帘,掩住了他俊俏的面容。
闻砚桐后退了好几步,看着绣着精致纹理的窗帘,眼中满是不舍。
所有行李都卸下来之后,闻宅的门也被敲开了,家中的下人听闻是小姐回来了,一窝蜂的出来往里面搬东西。
其实东西并不多,只是闻砚桐将赏赐的绸缎皮布和金银珠宝带了一部分回来,另外还有那张象征着荣耀的圣旨。
池京禧也给了闻砚桐一些东西,是些养骨头的药材。再加上她自己的衣裳,和平日的用具,不一会儿就给搬完了。
闻砚桐还盯着远去马车时,一干下人已经在门边候着,等她进门。
她出神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唇边的笑意像定格一般,怎么也无法消散。
茉鹂忍不住在身后提醒,“公子,东西已经全部搬完了。”
“女儿啊——!”门内传来一声拖着长长调子的呼喊,闻砚桐回身望去,就见一个貌美的妇人挥着锦帕快速奔来。
闻砚桐想,这应该就是小炮灰的亲娘了。
她立马笑开了脸,迎上去,响亮的喊了一声,“娘!”
美妇人热泪盈眶,眼豆子成串的往下掉,“你可算回来了,离家好些个月了,咱们不去朝歌了成不成?长安也有很多学绣的地方啊!”
美妇人抱住她,哭的梨花带雨,整得闻砚桐也有些鼻酸。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对亲人的爱都给这对夫妻。于是顺了顺她的背,道,“娘,我刚回来,还没吃饭呢,肚子好饿。”
美妇人一听她没吃饭,就立马牵着她往里走,“走走走,先回家去,你看看你这穿的是什么衣裳,赶紧给换回来。”
闻砚桐跟着她往里走,问道,“爹呢?不在家吗?”
“他呀……”妇人道,“应该在后面。”
闻砚桐正是满头雾水的时候,一男子坐在木质轮椅上给推来,右腿上打了十分明显的纱布木板,激动的在轮椅上胡乱挥舞着双臂,“桐桐!桐桐回来了!爹在这呢!”
轮椅边上有一只及膝的大黑狗,正疯狂的摇着尾巴,朝闻砚桐跑来。
闻砚桐不怕狗,只是对闻衾的现状表示震惊,张大嘴巴,“爹,你的腿怎么了?”
大黑狗停在她身边,吐着舌头示好,绕着她打转。
妇人便道,“前些日子你爹趁着天还没亮就出去遛狗,奈何眼神不行,绊到石头上摔倒了,摔断了右腿,休养好一阵了。”
闻砚桐简直哭笑不得,暗道还真是父女,她的腿不也是才好没多久吗?
她忙几个大步走过去,“正好我从朝歌回来的时候带了些养骨的药材,待会让人熬煮了给爹喝。”
说完她才意识到池京禧给她药材的缘故。她原本还疑惑呢,她的腿本来就已经好了,池京禧还给药材作何,现在想来那些药材并不是给她的。
闻衾激动的拉着闻砚桐的手,左右看了看,见她又胖了不少,气色红润,就知道在朝歌没受什么苦,不由笑道,“你哪来的养骨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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