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启松开了,走到顾太太旁边。
顾太太站起来,笑着说:“哎呀,我有些累,不好意思,得先走一步了。”
她死死地拽着顾启的手,也要把他带走。
顾启忐忑不安,他实在放心不下林媛,但刚刚的那话,对他来讲也是个不小的冲击,他深深看了林媛一眼,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媛跌坐在沙发中,怔怔出神。
全完了。
她偷来的这一切……如今都要再还回去了。
祁北杨站起来:“我今天要说的就是这个,话已经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他这么一走,其他几个人都站起来离开,包括余欢。
林朗风艰难地叫了声她的名字,而余欢回头瞧了他一眼,满眼的茫然无措。
林朗风不忍心为难她了。
罢了……看样子她也是刚知道自己身世,一时接受不了,缓一缓,就好了。
这房间里只剩下林家三人。
纪珊珊开口了,她泪眼朦胧地对着林朗风说:“叫欢欢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实在是我们这做长辈的不对。欢欢接回家里以后,咱们一定得加倍地对她好,来弥补之前做的错事……只是,媛媛怎么办?”
“好歹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她哽咽,“我实在舍不得。先生,咱们家也不是什么养不起孩子的家庭,您就当多了一个女儿,成么?”
林朗风皱眉:“那是当然,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哪里能说赶就赶。”
林媛转过身来,抱着林朗风哭。
林朗风心情复杂。
他当然知道这事怨不得林媛,毕竟她也只是个孩子……但一想起刚刚余欢那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的模样,做父亲的心就钻心的疼。
余欢跟随苏早去换衣服了。
林定递给祁北杨一支烟,两个人站在阳台上,安安静静地看着远方。
良久,林定轻声说:“二哥,我脑子有点乱。”
祁北杨“嗯”了一声。
“我现在想想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啊,真的想打你一顿。”
祁北杨看了他一眼。
林定顿时泄了气:“算了,打不过你。”
林定狠狠地把烟头掷掉,眉目舒展:“这下好了,以后这就反过来了。”
他拍着祁北杨的肩膀,一本正经:“以后你就叫我堂哥,我叫你一声妹夫啊哈哈哈。”
“滚。”
—
林定送余欢回去。
怎么说也算是堂兄妹了,但余欢显然还没适应过来,没怎么说话,也没叫他堂哥,整个人都处于梦游状态,晕晕乎乎的。
林定开的车,都准备走了,祁北杨才走过来,拉开后面的车门,挤到了余欢的旁边。
林定吓了一跳:“二哥,你干什么?当着我的面抢人?”
“闭嘴,我就看看桑桑。”
余欢往里挪了挪,空出一大片来。
还是一声不吭。
她已经换掉了旗袍,只是头发还挽着,松了一些,垂在耳侧。
“那洛铃怎么办?”
“司机会送她回去。”
祁北杨出声,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桑桑,我给你讲点笑话好不好?”
余欢不吭声,祁北杨只当她是默认了。
祁北杨讲了几个,余欢没有丝毫反应,依旧低着头,倒是林定阻止住了他:“二哥,你再讲下去,我都要冻成冰块了。”
太他娘的冷了!连企鹅北极熊挨个拔毛喊冷这种冷笑话都说出来了!
祁北杨着实不是个讲笑话的高手,他想了想,又问:“那我给你讲点有趣的事行吗?”
余欢依旧沉默。
祁北杨已经习惯了:“我十二岁那年,祖父家里来了个小朋友,三岁多,路还走不太稳,走起来摇摇晃晃,难得的是口齿伶俐,比同岁的小朋友都爱说话。祖父热爱些精巧的稀奇古怪小玩意,家里有个储藏室,里面都是些搜罗来的东西,平时不许人进去。我小时候也调皮,带着小朋友晚上去探险寻宝,谁知道出师不利,刚进去没多久,就被人察觉到了。我拉着她趴在书柜后面,躲藏起来,只有那小朋友傻乎乎地亮起手电筒,往外面一边照一边奶呼呼地问,谁啊?”
未等祁北杨说“那小姑娘其实就是你”的时候,坐在前面的林定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我觉着这家伙应该是个傻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活到现在。”
祁北杨真想找个什么东西把林定的嘴巴给塞上。
他压着怒气,转脸看了眼余欢,瞬间手足无措了。
余欢垂着眼睛,头抵着车窗,默默地掉着眼泪,一声也不出。
祁北杨抽出纸巾,也不敢给她擦,只举着。
良久,余欢接了过去,罕见的没同他道谢。
祁北杨的一颗心被狠狠地揪住了。
“你别哭啊,”祁北杨放软声音,“别哭了好不好,桑桑?”
犹豫一下,他又说:“要是真难受的吧,你还是哭吧;哭出声来,桑桑,别忍着……我们不会笑话你。”
话音刚落,余欢把纸巾拿下来,鼻子红红,声音还带着哭腔,倔强的要命:“不哭了。”
祁北杨最瞧不得她这副可怜的模样。
他沉吟片刻:“你还是哭出来比较好。”
苏早念过一则真假性不知的“科学研究”,说眼泪中含有害物质,憋着会影响人的健康。
余欢终于有了反应:“一会叫人哭,一会又不叫人哭,你这人烦不烦啊。”
被她抱怨了,祁北杨却只觉着开心。
他一直提着的心也缓缓沉入腹中,顺着她的话,微笑:“那我不说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坐在前排的林定默默叹气。
看来,无论什么时候,祁北杨妻控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一直把余欢送到楼下。
余欢先下的车,她转身,伸手挡在车门前,阻止了祁北杨。
祁北杨讶然地望着她。
夜幕浓浓,她的眼睛要比今晚的繁星还要亮,鼻尖通红,呼出柔软的白气。
余欢轻声说:“祁北杨,你别对我这么好了。”
……再这样下去,她会心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