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其实并不复杂,甚至有些老套,但文乔听得很入迷。
老先生出生于民国末年,如今已经七十多岁了,当年他是大户人家的裁缝,专门为家里的夫人小姐们做衣服。后来世道变了,大户人家变成了成分人家,小姐们跑得跑散得散,小裁缝曾经低微的地位一跃而起,成了可以批判大户人家的无产阶级。
小裁缝并未因此伤害曾经的雇主,他甚至还保护了他一直以来喜爱的大小姐。
在以前,他做梦都不敢想自己可以和大小姐在一起,但世道一变,过去所有的不可能都变成可能了。
听到这里,文乔忍不住问:“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老先生握着椅子扶手的手紧了紧,慢慢摇了摇头说:“没有。”他哑着嗓子道,“我们没有在一起。一开始我们也以为可以在一起的,我们也的确曾经在一起过,但最后分开了。”
这下轮到宫徵羽好奇了,他拿出折叠整齐的手帕掩着口鼻:“为什么分开?”
老先生看了他一会,他被老先生看得浑身不自在,想了想,把掩着口鼻的手帕收起来了。
老先生这才慢慢说:“因为一些不能称之为理由的理由。”他忧愁道,“哪怕我们对彼此有爱,但因为观念和世道的原因,我们总是遭遇各种麻烦,久而久之,再多感情也消磨完了。”他缓缓说,“我选择了和她分开,因为我觉得她和我在一起不幸福。”
宫徵羽听了这话面色一变,差点因为被戳中心事站起来,文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掩饰性地转开脸,不吭声了。
老先生将宫徵羽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沉默了一会继续道:“我觉得和我分开她才会过得好,才会没有那么大压力,我不希望她跟着我辛苦劳作,吃糠咽菜,虽然那时候都讲究吃苦光荣。”
文乔对那个时候也有些了解,她忍不住道:“可您问过她的意见吗?她抱怨过那种生活吗?她是不是也想离开?也许她愿意和您一起吃苦呢?”
文乔的一连串问题让老先生说不出话来,他好几次张开了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渐渐的,他眼底泛起了泪光,这样哪怕他没正面回答,文乔也知道事情的结果了。
“抱歉。”文乔低声道,“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想戳您痛处,我只是……”
“我明白。”老先生打断她说,“我明白你只是不理解,大概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吧,她也不理解……她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和她分开,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让她走,她以为我嫌她成分不好,觉得我拖累了她,在一个早晨,什么也没拿,就那么走了。”
文乔说不出话来,拧眉沉默着,她忽然想到什么,侧头去看宫徵羽,这一看不由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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