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她恍惚感觉那是个人，定睛一看，却是一头黑色健硕的野狼。

它尖利沉重的前爪牢牢按住她的肩，眼神冷戾而贪婪，她吓得脸色发白，嗓子也出不了声。

死死盯了她的一会儿，那头狼直接咬住她的脖颈，狠狠撕下她的血肉，一口又一口……

“太可怕了。”云绾心悸地抚上自己的脖，皮肉完整，并没梦里的鲜血淋漓、白骨森森。

“小十六可曾见过狼？”

“臣妾生于长安，从未见过真的狼。”云绾也奇怪，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白日也没想过什么关于狼的事，怎么就梦到这些？

“只是梦而已。”

晋宣帝仍是这句话，掌心拍着她的背：“朕乃天子，有朕护着你，妖魔鬼怪也奈你不何，且安心睡罢。”

见他搂着她并没松开之意，云绾便也保持着靠卧的姿势，窝在他怀里重新睡去。

或许皇帝护身真的发挥了作用，下半夜她睡得安稳，再无噩梦。

***

翌日清晨，薄露未晞。

紫宸宫寝殿外的长廊下，两个侍弄花草的小宫女嘀嘀咕咕说着小话。

圆脸的那个说：“皇后娘娘可真好命，小小年纪就成了一国之母不说，陛下还待她这般温柔细心，后宫多少娘娘求不来这福气呢。”

长脸的那个附和：“毕竟是太后本家的娘子嘛。”

圆脸的又说：“今日是第三日了，过了今夜，皇后娘娘就要搬回凤仪宫住吧？”

长脸的说：“是呢，大婚三日留宿紫宸宫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也就只有正宫皇后才有这般待遇，其他妃嫔甭管位份多高，都没这份待遇。”

圆脸的咕哝：“哪有，我听孙嬷嬷的说过，除了皇后，有一位妃嫔也曾在紫宸宫过夜。”

长脸的说：“啊？谁啊？”

圆脸压低声音：“三皇子的母妃，宸……”

一个“妃”字还没出口，圆脸宫女打眼瞧见朱漆盘龙柱后走出来的那道黛蓝身影，噎了一下，忙屈膝问好：“玉簪姐姐。”

玉簪看向这俩小宫女，轻轻皱了下眉头。

这要换做是她们七房院里的碎嘴丫头，她作为大丫鬟铁定要教训一番，然而这两人是紫宸宫的，她个凤仪宫的也管不着，于是淡淡嗯了声，面无波澜地从她们面前走过。

玉簪走进寝殿时，自家娘娘已然坐在梳妆镜前，一副怏怏睡不醒的模样，眼皮半耷着，小脑袋时不时还朝前栽一下。

听到珠帘清脆晃撞的声音，才稍稍提起点精气神，循声看了眼：“玉簪来了。”

“奴婢给娘娘请安。”

玉簪屈膝，走近瞧见云绾眼下那淡淡乌青，不禁关切：“娘娘昨夜没歇好么？”

云绾蔫蔫道：“做了个噩梦，半夜吓醒了。”

“许是昨日太过劳累了。”玉簪柔声道：“今晚安置前，奴婢给娘娘端碗安神汤。”

云绾应了声好，没再说话，继续闭着眼睛假寐。

明净晨光从窗棂洒进殿内，玉竹手拿雕花牙篦慢慢替云绾盘髻，玉簪适时递上钗环步摇等物，低眉见到自家主子闭目养神的模样，心底不禁感叹，人长得美，便是这般一动不动静坐着，都有一段无法比拟的出尘美感。

忽的，玉簪脑中又回响起方才那俩小宫女的对话。

她在柱子后听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听到个什么“三皇子母妃”……

三皇子母妃是哪位娘娘来着？陈妃？

若自己没记错，三皇子的母妃好似多年前就殁了。也不知道这位陈妃娘娘是不是真在紫宸宫住过？按规矩说不应该啊，许是那两个小宫女在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