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正中间挂着一副字画。
力透纸背、游云惊龙,边上还有一个红色的印章。
打眼看过去便知晓是名家所作。
少年应有鸿鹄志,当骑骏马踏平川。
夏荷问他:“你外公写的?”
周夫唯把东西放下,打开抽屉找开瓶器,听到她的声音了,又把抽屉关上:“你家里人没告诉过你,不要随便进男人的房间?”
“你又不是男人。”
他眉头皱了下。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她又补充一句:“我是说,你是少年,正值青春的少年。”
这话并没起到让周夫唯情绪转好的作用:“少年的房间就能随便进了?”
夏荷进来之前房门是开着的,她还特意敲了敲,见周夫唯没反应,以为他是同意了。
但对方都下了逐客令,她也不会继续厚着脸皮赖在这儿。
本意也只是想给他讲个睡前故事,既然他不愿意,那就算了。
不过走之前她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句:“免费的都不要?”
周夫唯站在那,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了挺久。
他掀起眼皮上下打量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你现在的业务拓展这么广泛了?”
“没办法,生活不易嘛。”既然承了孙阿姨的恩,钱这方面目前是没能力回报了,只能在其他方面多努努力。
譬如帮她照看好这个叛逆的儿子。
周夫唯双臂环胸靠墙站着,情绪起伏不大,下颚微低,看着夏荷。
仿佛等着看她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夏荷看他这样,便知道这是默认了。
意思就是,她可以留下来。
这个点正是大中午,房子采光太好,哪怕没开灯,屋内也是明亮一片。
太阳实在过于刺眼。
这样的环境非常不适合睡眠。
于是夏荷过去把窗帘拉上,深灰色的窗帘有些厚重,遮光性也好,拉上的那一瞬间房内顿时漆黑一片。
夏荷忘了先开灯,只能摸索着凭借记忆去找开关在哪。
摸着摸着就摸到一个温热的物体。
她觉着好奇,手指沿着那个物体仔细描绘一番。
细长的,带着轻微骨感。
然后那个物体动了一下,她掌心覆盖的地方,明显隆起几道凸起的筋脉,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摸到的是周夫唯的手。
“啊,抱歉。”她非常真诚的道歉,“我是想找开关的。”
下一秒,灯开了。
周夫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另一只手按在开关上。
是他开的灯。
夏荷下意识的看了眼他搭在桌上,被自己摸了个遍的左手。
他的皮肤是那种清冷质感的白,自然垂放时,淡青色的血管走向延伸都很明显,微微凸起。
虽然这个词用在他身上非常不恰当,但确实禁欲中又带着几分性感。
他开的那盏是床头灯,昏黄色,只能起到一个基本的照明作用。
屋子里还是偏暗。
可能是这种朦胧之感更显微妙,二人之间浮动着一种诡异的暧昧气息。
一个脸上带着笑容,但眼神坦荡。
另一个面无表情,但明显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夏荷走过去,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在床上坐下:“好了,我们要开始了。”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夏荷整个人都在昏暗的灯光之下,看起来不太真切。那双好看的杏眼带着淡淡笑意,朝床边走过来。
周夫唯本就散着光的深眸此刻更是情绪难辨,他坐直了身子,一只手撑在身前。
然后
夏荷搬了张椅子在他床边坐下,并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儿童读物。
“乖乖躺好,我要开始讲故事了。”
周夫唯:“”
夏荷认真地翻了翻,找到一个还算不错的。见周夫唯没动,她催促道:“你不躺下准备待会坐着睡?”
他改变了坐姿,又重新回到之前的懒散随性:“我站着睡还是坐着睡都和你没关系。”
夏荷说当然有关系:“我今天的目标就是哄你睡觉,坐着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清了清喉咙,开始讲第一个故事。
“在很久以前,森林里有两只兔子,大兔子叫莎莎,小兔子叫娜娜。她们平时都是靠偷村子里农户种的胡萝卜为生。某天早上,她们照常去村子里偷胡萝卜,却看到那里坐着一个老人家,昏昏欲睡的守在那。太阳很大,他只戴了顶草帽,身上都被晒的发红了”
孙淙丽也很为周夫唯这个失眠感到头痛,他的房间里每天都燃着助眠用的檀香。
绵密细长的白烟,升空一点距离就消散不见。
周夫唯看了眼给自己讲睡前故事结果把自己讲睡着的夏荷。
刚才那个口口声声说坐着怎么睡得着的人,此时坐在椅子上睡得正熟。后颈靠着椅背,浅粉色的唇还微微张着。
“”
他站起身,把她手里那本快掉下去的儿童读物抽走。
顺手拿起一旁的毛毯给她盖上,眼神在她微启的菱唇上停留了几秒。
四周安静到甚至能听见秒针走动的声音。
以及一阵逐渐杂乱的跳动声。
像是谁的心跳。
他皱了下眉,干脆扯过毛毯把她的脸也给盖上了。
眼不见心不烦。
-
孙淙丽回家没看到人,但是玄关处分明放着两双鞋子。
一双四十五码的黑色球鞋,和一双三十七码的小白鞋。
一大一小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起。
她知道他们在家,喊了两声没人应。
见周夫唯的房门开了道缝,没关严实。于是过去推开。
安静的屋子,椅子上躺着一个,床上也躺着一个。
两道呼吸声交错,粗细不一。
睡得挺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