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冷酷无情

第42章 第 42 章

千机阵中有万千银丝,可柔可刚、可虚可实。柔时如云雾重锦,阵中人茫茫难见,发力如泥牛入海;刚时如坚冰庚金,阵中人寒意僵骨,所触皆刚硬锋锐。

刚柔并济之间,虚实变化无穷,陷入此阵的修士,几乎没有能靠自己逃出来的。

现在的千机阵已经又有不同。在得到归元珠的这段时间里,关千锁从中有所收获,将千机阵再次改良。现在的千机阵,除了对修士身躯法力的困锁之外,又添了对神魂的困锁。

关千锁能在这短短几日内完成对千机阵的改良,在此道之上的天资不可谓不高。然而宁闲眠看他就像看当初的小卦王相里岐一样。他们的天资越高,走岔的就越远。

宁闲眠和双文律虽然未曾学过千机阵的布置,却见过印开天是如何用它的。千机阵本来不是用作困锁他人的,而是用来困锁自己的。

千般机线,本非实物,而是受困者自己的心念。修士修行最大的难点往往不在于突破心障,而是找不到心障。

这世上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是正确的,这个自认为的“正确”,就是找不到的心障。

千机阵能够能够将无形的心念化作有形的丝线,念念相悖之处,便会互相成结。找到结锁的过程,就是找到心障的过程;理顺丝线的过程,就是突破心障的过程。

将无形的障碍以有形的方式展现,这是极高明极好的修行辅助法。然而天工楼后人不知,补全残图时,以有形之线填补,创造出了如今困人用的千机阵。虽然威力不凡,却本末倒置了。

如今得到归元珠后,关千锁从中得到的领悟却又被用来加强千机阵的威力,追求术法威力而忘却修行之用,实在是舍本逐末。

心有千机尽归元。

看着如今这副模样的天工楼,想起当年印开天的风采,难免令人怅惘。

……

关千锁布置机关阵用以困锁,陆渐休则布置阵法用以传送。

这是在遂州留下痕迹最小的做法。他们只要困住那个拿着血锈刀的修士,然后将他传送出遂州,到他们提前安排好的地点,之后再慢慢解决。

他们现在的布置,与其说是为了成功夺得血锈刀,不如说是为了最大程度回避掉和剑尊的矛盾。

双文律淡淡道:“他若真敢倾力而为,我倒要高看他一眼。”

他告诉关千锁血锈刀对他们无用,让他们专心于天工楼的道途当中,归元珠也给到了他们手中。

关千锁若是能听信他的话,沉下心思认真修持,也有走通的一日;若是不信他的话,觉得天工楼现在的道路前途已绝,想要

靠血锈刀走出一条新的道路,那就该拼尽全力去争夺。

他们要夺的是道途,想要长生、自在、逍遥,哪一个容得他这么瞻前顾后?修行没有一颗坚定勇猛的心,凭什么在万般牵扯当中不为所动,得脱轮回?

虽然靠争来修本身就是走歪了路子,但有这股心气在,也可以想法子□□。他自己的心都不坚定了,谁还能给他钉在大道上不成?

……

朗擎云一步踏进了机关阵法。

万千银丝骤发!

朗擎云悍然拔剑。

铮!

万千银丝锋利刚韧,像亘古恒常的银河,不可撼动。剑光如雷霆暴烈,劈裂银河,声如裂弦。

银丝忽又变得柔软轻盈,像层层叠叠的云雾,温柔缠裹。剑光如晚霞飞红,将密密云丝染作血色,声如碎帛。

兔起鹘落,无数银丝碎断,银河倒卷、云片飞散。

血色剑光直劈而下,插入阵法中枢!

可碎断的银光如云纱一样化在空气中,在朗擎云刺入阵法中枢的同时,已层层落在他身上。

朗擎云持着血锈刀,半跪在地上,倒持的血锈刀直直深入地下,钉在机关阵中枢当中。一颗木质的头颅轱辘轱辘滚到他面前。这是机关偶的头颅。

缥缈的银色像一轮满月,将他嵌在圆月当中。

他已动弹不得。

关千锁慢慢舒了一口气。

在方才那一瞬,他机关阵刚刚发动的时候,朗擎云几乎同时拔剑而起。

千机阵中反复精练过的银丝每一根都可单独成为法宝,成阵之后更加坚韧,却无法抵挡血锈刀的锋刃。

在那一瞬当中,关千锁已试过千机阵的无数种变化,刚柔虚实,皆不能挡。

朗擎云的那一剑斩开万千银丝、割下机关偶的头颅、毁掉了千机阵的中枢。

但千机阵是天工楼最有名的机关阵之一,并非毁掉一个中枢就会彻底失效。更何况操纵此阵的是关千锁。

他和陆渐休并不在遂州当中,而是远隔数千里,以机关偶操纵机关阵。机关偶已毁,却不代表他们没法子再操纵阵法。只是失了机关偶辅助,会更麻烦一些。

“传送阵还要多久能起效?”关千锁问道。

陆渐休道:“半盏茶。”他布置的传送阵与关千锁的机关阵叠在一起,方才朗擎云那一剑亦伤到了传送阵,使之无法立即启动。

关千锁点了点头,借着机关偶的眼睛遥遥看向朗擎云。

能够在瞬息当中看破千机阵的中枢,这是个很敏锐的修士,可惜修为太差了。他拿着的血锈刀锋锐难当,千机阵无法抵挡。但血锈刀没有弱点,拿着血锈刀的人却不是。

关千锁只需要让千机阵避开血锈刀的锋芒,锁缚住朗擎云就可以了。就算血锈刀再锋利又如何?血锈刀到底也只是一件兵器,需要人来操控。

朗擎云被困在机关阵当中,他感觉到有传送阵正在慢慢启动。

他低头看着机关偶的头颅,一双眼珠黑白分明:

“你也想要血锈刀。”

“你想要它来做什么呢?”

朗擎云低问道,好像能够透过它的眼睛看见背后的操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