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冷酷无情

第79章 第 79 章

白猿呆愣愣地过去,倒茶、跪拜、敬茶。

双文律接过茶饮了一口,茶杯一放,走出了祖师殿。

其他剑阁弟子们拉着白猿走出祖师殿后,就忍不住替它激动起来。

祖师接了这杯敬师茶,就算认可了白猿做个弟子!虽然这拜师仪式不全,大约只能算作一个记名弟子,但这可是剑尊啊!!!

愣了半晌的白猿忽然一蹦蹿了老高,好像终于从震撼劲儿里反应过来,喜得抓耳挠腮。

“我、有,我有,有师父了!我有,师父,了!”它越叫越顺畅,越叫越高兴,快乐地漫山遍野跑起来,“我有师父了!我有师父了!”

……

北凉洲,不归阜。

北凉洲的风很硬,能扎根在不归阜岩土上的荒草也很硬。它们春夏浓密如发,到了秋天,褪去生机喜人的绿意,就显出一根根扁窄如剑的叶形,像北凉洲的风一样,又韧又硬。

它们的根很深,扯是扯不断的,硬去拔,会被剑锋一样的叶缘割了手。

荒草中有一座塌了顶的老亭,不知是何人修建的。夏遗占了不归阜后,也懒得去修。

亭中有张石桌,还剩三个石墩。扶起来两个,倒着一个。

夏遗和方拂歌各坐一个。

他们俩此时倒能在同一张桌子旁坐一会儿。

夏遗有些厌。方拂歌不再老用言语撩拨他,他也懒得反怼回去。

其实这才是他的常态。他大部分时间都没什么兴趣。

他的魔心太不安分,像天天牵着一只精力旺盛的巨犬,可如果松了手,这只巨犬可不会撒手没,只会拖着他无止境地疯跑。像曾经百年一轮回永无止境地入魔。

任谁天天扯着这么一只巨犬,都不会再有心情和精力去做别的事。

自从失了朱紫阁这具化身,方拂歌好像专心要从夏遗身上证明双文律的失败一样,不再总有的没的刺激他,开始认认真真同他讲魔的道路。

“我好奇一件事许久了。”方拂歌道,“乾坤的仙道修到尽头后,还有没有情?”

夏遗不语。他也不知道。

这句话与其说是问乾坤仙道,不如说是问已将乾坤仙道修到尽头的那个人——剑尊,双文律。

方拂歌娓娓而道:“魔极于情、极于欲,但不可耽于情、耽于欲。此道之终,在于自在。

“极于战斗者,终成就为黑天魔;极于杀戮者,终成就为血天魔;极于五感之迷者,终成就五境天魔;极于肉身色

欲者,终成就欲天魔;极于欢喜者,终成就欢喜天魔;极于悲痛者,终成就悲天魔……

“万欲可幻,万情不沾,终成就自在天魔。”

“依你这么说,我若行魔之途,将成就血天魔?”夏遗问道。

“不,”方拂歌摇头,“你的道路已经与魔不同,就算再走魔的道路,也不会是血天魔。

“我也不知道你会成就什么。”

夏遗的杀与血天魔的杀已不同。他走的每一步,都已深深刻上了双文律的痕迹。夏遗无法摆脱这些印迹,因为他找不到比这更好、更正确的道路。

“仙道观情与欲之虚妄,终一一舍之,不为所困,此道之终,也得自在。”方拂歌继续道。

“说起来,我却想起之前血锈刀惹出的乱子。那背着血锈刀走了一路的小修士,后来也入了剑阁。

“他入剑阁前,身上还带了个其他世界的规则碎片,到了乾坤后,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道种’。

“它要那小修士斩去前路一切牵绊与阻碍,在意谁,就杀谁,杀到无所扰心,就一心向道修行。”

“这是连魔都不屑的道路。”方拂歌轻嗤。

“就连人世间最贪最毒的恶人,都会有一二亲近在乎的存在,或为父母或为子女,又或是一只猫儿狗儿。

“这斩情一道,为了自己的前程,不论自己的亲人朋友恩人全都斩尽,是世间顶自私自利狠绝毒辣的道路,可是他们竟称之为正道呢。

“魔狂情纵欲,却也承认得自己就是如此。斩情一道,做得了这样的恶事,却还自欺称之为堂皇正道。这种建立在

欺心之上的道途,一朝被点破,整条道途也就崩塌了。

“我原以为乾坤的仙道与之本质相类,只不过没这么赤

裸裸,遮掩得更柔和委婉了一些罢,早晚要把自己修成一块无情无欲的石头。

“虽然契合于道,但最终,也不过是天道的傀儡罢了。”

“你觉得他是天道的傀儡?”夏遗问道。

“不,他不是。”方拂歌道,“自在天魔的道,只要你心中有情有欲,就有我的门户。若心中无情无欲,形如死物,也有我窥得见的破绽。”

不过,他如今已经不能算是自在天魔了。他进入乾坤,舍了太多东西。不然的话,凭他全盛时期的能力,哪里用得着在这里和夏遗磨来磨去?

若没有双文律的庇护,他有这颗魔心,就已经成了方拂歌的傀儡。

“乾坤仙道修持的道心有漏,修士自己不觉,我却看得一清二楚。”

方拂歌说完,忽然改了话题:“一千二百年前那场赤砂海之战,你未曾参加,但也听说了情况吧?”

夏遗点头。

“双文律伤在魂魄上,他的伤还没有痊愈,论起实力来,他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他已经陷在我的熔炉当中,身困剑毁。我想杀他,轻而易举。”方拂歌平静道。他没有吹嘘,当年的情况就是如此。

“可是最后,他逼得我一路跌到魔渊深处。

“你想知道熔炉中,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