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芽已不想再看下去。
“你们会因为这个渎神者编造出来出来的幻境而动摇吗?”她轻声问道,声音仍然温柔,好像掩藏了哀伤。
他们的表情变作了愧疚与义愤。
“不会!”“都是那可恨的渎神者编造谎言!”“他怎么敢污蔑神女!”“他该死!”
他们与她签订了契约,他们的性命都在她手中。
白芽轻轻笑了,她走过一个人身前,一个人就伏在她面前,气息消亡,再也不能动,那么虔诚的模样。
有被强契的修士已开始惊恐,可是他们动不了,只能等待她走过自己面前,然后,死去。
白芽走到最后一个人面前。这是个皮肤粗黑的白漠人。
他仰脸看着她,没有惊恐,没有痛恨,他泪流满面。
白芽伏下身,洁白美丽的面庞靠近他粗糙的脸,温柔地捧起他的脸:“你为什么哭?”
这是她第一个信徒,是她从白漠中救下的人,也是她最虔诚的信徒,在她刚来到白漠中、还不是白灵神女时,将自己最珍重的弯匕交给了她。
“我在为您哭。神女。”他哀痛道。
白芽从他身上感觉到了怜悯。
怜悯。又是怜悯。
他比她要弱小得多。他的性命是她救的。他的力量是她给的。他的部族也是她救的。他怎么可以怜悯她呢?
是因为他看到了她不堪的一面吗?
这世上的人,难道只要知晓了她曾经的卑弱,就有资格怜悯她了吗?
白芽觉得自己应该是生气的。可是她却又不太能生气。
她感觉到,这个人对她仍是虔诚的。
一个人怎么能既是虔信她的,又是怜悯她的呢?
“神女。”这个人跪在她面前仰面哭泣,“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人爱您。我爱您。请您不要哭泣。”
白芽没有哭。但她有过一瞬间的动容。
可是紧接着,那些更大更沉重的、她从出生起所经历的一切塑造而成的世界观,就将这一点动容压垮了。
“谢谢你为我哭。”她轻喃着抵上他的额头,像神明给人赐福,“现在,请你为我死吧。”
这
个人不再哭泣了,眼睛里却好像仍含着泪,他的面容很悲伤。
白芽沉默地看着这双眼睛,伸手把它们合上。
她收拾好东西,掀起风沙掩盖了一切,回到后方的领地,对那里的信徒们说道:“占星宗不守信,布局害死了所有人。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
方拂歌从双文律这里得到了主神与穿越管理局的沟通方式,借助主神的能力潜去沓临不提。
离开九百年,剑阁上一任阁主,夏遗,终于回家了。
风过竹林,竹声飒飒。
夏遗站在院门口,像走过一场长长的噩梦,怯于梦醒的真假。
院内的人轻轻挥手,招开院门,打开噩梦的出口。
九百年了。竹林变了、院子变了、院里的桌椅,也都不是原来的了,但是坐在竹椅上的人没有变。
夏遗的心倏然安定下来。
安定下来之后,他就开始看这座院子不顺眼了。
这院子里的东西,许多都已在九百年间朽烂,后来由其他剑阁弟子修补重做过,比如岑瑞扎的竹篱、严中杰修的竹椅。这也没什么。
但后来白猿和剑灵打斗时,把院子里的东西打坏了大半。这些被打坏的东西,后来都是白猿下山央着其他剑阁弟子教它修的。
而那头给双文律敬过敬师茶的白猿,是方拂歌!
想起当初方拂歌是怎么假模假式地跟他讲他师父又收了一个弟子、挑唆他生气的,夏遗就恼恨得厉害。
白猿这个身份方拂歌不会再用,但他曾经用这个身份在起云峰上做的东西都还在。
夏遗回到起云峰后,撸起袖子把山上白猿留下的痕迹都清理了一遍,那些它动过的篱笆桌椅什么的统统斩碎成了地里的肥。
洛平澜来起云峰的时候,正瞧见双文律的化身坐在青石上刻阵,夏遗在一旁编竹椅——旧的那把是方拂歌修的,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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