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自愿的、是被迫的!大逆不道的人是令梨,任何狂风骤雨冲她来便是!
宿师兄人真的好,一路都很照顾令梨,她愿意独自承受舆论的风暴,还宿师兄一个清白。
在不伤及师兄名誉的情况下,挽手是令梨得出的最优解。
这当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令梨不愿麻烦师兄更多。
宿回云明白了令梨的计划,却没有把手给她,平淡地说:
“我不欲理会他人所想,若师妹真心想逃离魔域,大可不必如此拘谨,需要什么直说便是。”
令梨:“欸?”
不知道是不是令梨的错觉,自离开列车之后,宿回云对她态度似乎有所不同。
他愿意带她御剑到逢君城,莫约是出自监考过令梨御剑飞行科目三考试的缘分,不放心她一个人瞎飞迷路,是在尽领队的职责。
逢君城内许她乱跑,一是宿回云天性不爱管事,并不将他人之事放在心上;二是剑修都爱搞事,不爱搞事的人、不头铁的人压根不会修剑,令梨的行为在他眼中不算出格。
直到列车爆炸,她被宿回云救下,事情又变得有些不同。
“我没有做过什么很惊天动地的事情吧?”令梨绞尽脑汁回忆,“瓜瓜,我们在列车上除了杀敌之外还做了些什么?”
令瓜:“没有,你只是在不停地杀。”
不断出剑,抹、挑、刺、劈、点……十年如一日,日复一日练习的剑法,熟悉犹如呼吸。
挡在面前的人一个个倒下,令梨抖去剑尖血滴,回头看了宿回云一眼。
恰巧对上他黑沉双眸。
不知看了多久,不知在想什么。
“真相或许是这样。”令梨想到一种可能,“由于一路上我做出的种种壮举,宿师兄一直把我当成一个不学无术、除了飙剑速度快之外一无是处的剑修。直到我在他面前舞了一次剑,他才认可了作为剑修的我。”
剑修之间的友谊正是如此简单!
原来如此,宿师兄已经把她当成了朋友啊!
他刚刚说的话则是在告诉令梨:朋友之间不必斤斤计较,身为好朋友、好兄弟、好道友,区区挽手,何必像小姑娘一样扭扭捏捏?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声兄弟大过天,他们已经是可以抵足而眠、桃园结义的关系了!
“我悟了,我大彻大悟。”令梨非常感动,“择日我便与师兄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师兄视我为同胞手足,我却连小小的挽手都再三试探,一定伤害了师兄一腔亲近之情。”令梨十分愧疚。
介于令梨现在还拿着哑巴小白菜剧本,她复杂跳脱且逻辑清奇的心理活动只有令瓜知道。
令瓜是个剑灵,不懂人类之间复杂的感情纠葛,但它敢用自己的本体发誓,宿回云看令梨的眼神决不是在看“朋友”。
甚至不是在看“师妹”。
晦涩的期望,难懂的渴求,交织着暗隐的杀意,又赋予热爱。
人类实在是难以理解,好在它的主人也非池中物。
“随你怎么想好了,一天天的,净在招惹些怪人。”令瓜嘀咕一句,又归于沉寂。
一想到宿师兄视她为友人、为兄弟,令梨在鼓起勇气的同时又有点茫然。
说来惭愧,令梨是个没有朋友的人。
不能怪她!每天光是练剑和打工就已经占据了令梨全部的时间,她完全不知道同龄人是怎么交朋友的——是不是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偷偷联谊!可恶,把你们时间管理的方法交出来!
令梨的同窗师姐师妹往往会在各种选修课的课堂上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再不济还有万恶之源小组作业和课外实践。
令梨不行,她每堂课至少要代答三次签到、代做四份笔记,踩着上课铃匆匆地来,踩着下课铃匆匆地走,来无影去无踪,同个选修课的弟子甚至很难和她搭上话,一学期结束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失去友谊是成为打工皇帝的代价,在金钱和青春中,令梨可耻地选择了前者。
“宿师兄很可能是第一个视我为朋友为兄弟的人,我却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令梨很慌,《语言的艺术》选修课满分成绩也不能制止她的慌张。
朋友,令梨没有。
但兄弟,她恰好有一个。
“宿师兄年长于我,我是否可以视之为兄长?”令梨暗想。
如何与兄长大人相处,这就到令梨的舒适区了。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依葫芦画瓢先试试。
“如果不妥,师兄定会严词拒绝,我也好知道分寸。”令梨鼓励自己。
既引人眼球将小明师兄的注意力引走,又遮住脸不被他看见的最好姿势,当然不是挽手。
令梨举高双手,抬头仰望宿回云,漂亮的黑眸明晃晃印着一个字。
‘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