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葵撑着下巴看他们,忽然问:“你们三个都属龙?”
“是啊。”
崔云凯答道,
“我和邵嘉9月生,良哥10月生,苏公主去年不是都送我们生日礼物了?”
苏葵:“我知道......”
她只是猛然想起高一入学前做的一个梦。
当时苏葵觉得这梦太过诡异,还叫母亲算命的时候找大师解梦。
梦里有一只臂展千里的黑龙,黑云摧城般势不可挡地降落在她成长的故土。
午夜将近一点,生物钟规律的高中生们渐渐熬不住了,简单收拾了下客厅后纷纷回房睡觉。
安良刷完牙从洗手间里出来,崔云凯和邵嘉已经躺下了。
他掀开被子坐上床,目光瞥向榻榻米另一侧的邵嘉。
邵嘉背对着他正摆弄手机。
躺中间的崔云凯幽幽冒出一句:“老邵,你遛狗的时候有没有和苏公主表白啊?”
邵嘉放下手机:“你看出来啦?”
崔云凯:“我瞎吗?良哥哪有什么卷子要做,一看就是给你打助攻的。”
邵嘉轻轻叹了口气:
“我确实想向她表白来着。但是今晚遛狗的时候,我正要开口,突然被迎面走来的一个男生打断了,他竟然是苏葵表哥,也住在这小区里。”
崔云凯:“这么巧啊?”
邵嘉点头:“是。他们看起来关系挺一般的,聊几句就分开了,苏葵还叫他回去之后不许告诉家长。”
崔云凯着急道:“然后呢?”
邵嘉掖了掖被角:“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直找不到更好的机会说。”
崔云凯皱起脸,想说点什么,最后也没开口。
窗外远远传来烟花升空绽放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崔云凯手肘支着床,撑起身子:“良哥,睡不?”
“嗯。”
话音刚落,崔云凯抬手关掉床头上方的日光灯开关,室内立时陷入黑暗。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被褥摩擦声,安良也躺下了。
远处的烟花炮鸣仍在继续,声音小且规律,像是白噪音,并不影响他们入睡。
大约五分钟后。
崔云凯困意正眷,却感觉身旁的床垫震了一下,安良突然坐起来了。
卧室内的寂静也被打破。
“三十五分钟不够你说一句话?”
音色冷冽到了极点,甚至含了一丝显而易见的火药味。
崔云凯醒过来,他不知道安良在说什么,也不敢吱声。
身边另一侧,邵嘉掀开被子,声色疑惑:
“你在和我说话?”
“对。”
聪明人对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邵嘉很清楚安良在说什么。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低声道:
“哪是那么容易能说出口的。”
安良毫不含糊:“你要创造机会,我帮你,你就是这样把握的?”
邵嘉听出他话中异样,也坐起来,语气不再温和无害:
“安良,你没事找什么茬?”
安良冷笑:“你是真的菜。”
邵嘉怼回去:“关你屁事?”
安良:“早知道你这么菜,我就应该自己上。”
他语速很快,可字字利落干净,掷地有声。
卧室内霎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五秒,十秒......崔云凯只感觉空气仿佛凝固了,他有点呼吸困难。
“啪”的一声,崔云凯打开卧室大灯,刺眼的光线登时照亮卧室每个角落。
安良忍不住眯起眼:“老子瞎了,快关掉。”
待他的瞳孔逐渐适应室内的光亮,终于看清身旁崔云凯脸上便秘般的表情。
崔云凯嗫嚅道:“良哥,我怀疑你被鬼上身了,所以开灯看看。”
安良:“上身你妈。”
三个男生此时都坐着,安良的目光如同洲际导弹,自动避让越过崔云凯,笔直落到邵嘉脸上。
邵嘉神情十分复杂,纠结着开口:
“安良,你也喜欢苏葵?”
崔云凯抱着被子往邵嘉那儿挪了挪:
“良哥,你该不会真的喜欢苏公主吧?”
安良深吸一口气,直白应下:“不行吗?”
崔云凯仿佛便秘得更严重了,本就狭窄的小眼睛拧在一起,憋了半天,连个屁都憋不出来。
邵嘉脸色虽然难看,但比崔云凯沉稳许多:
“什么时候的事?”
安良:“不知道。”
......
灯光下面对面的沉寂比黑暗时更加僵硬尴尬。
崔云凯总算从震惊中稍缓过来,开玩笑道:
“良哥是真强,苏公主最烦的就是你,你也敢喜欢。”
安良冷眼:“那又怎样。”
邵嘉脑中一团糟,想扬起唇角微微一笑化解尴尬,可表情无论如何都无法收放自如。
邵嘉:“还是要谢谢你,至少今晚给我助攻了。”
安良很直接,嗓音生硬:
“都是兄弟,应该的。不过既然说开了,肯定是最后一次。”
“嗯。”
崔云凯重新撩起被子:“你们都不困吗?睡觉吧。”
邵嘉:“嗯。”
安良则抱着被褥和枕头站起来:“有点闷,我去楼下沙发睡。”
两人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崔云凯关灯躺下,轻轻叹了口气。安良和邵嘉今晚确实不适合睡在同一间卧室里。
此时的女生卧室,方禾困得快升天了,而苏葵和夏园枕着同一个枕头,热聊正酣。
“我感觉不是。”夏园分析道,“他可是年级第一,走到哪刷题刷到哪很正常,应该不是故意不想和你一起遛狗才说去做题。”
苏葵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但并不充分:“在学校里也没见他这么积极啊。”
夏园:“那是在学校,本来天天都在学习了,玩的时候当然要认真玩。今天咱们放松了这么久,他良心不安想做一张卷子,非常合理啊。”
真正的推理大师方禾已经睡着,虚假的推理大师夏园每个字都说在苏葵心坎上,她的心情登时舒畅多了。
夏园伸出手指戳了戳苏葵的脸:
“我们葵葵长这么好看,只要努力,他肯定会喜欢上你的!”
苏葵握住她的手,激动地点了点头。
远方的烟花声音许久不停。
夏园打了个哈欠,渐渐不说话了。
苏葵平躺半天,无论如何睡不着。
回忆今天团建的愉快片段,脑中总是自动浮现起画室月光下的那张脸,辗转反侧,挥之不去。
当时安良被叫出去洗澡,苏葵独自留在画室,没有欣赏多久,就接到了母亲的视频电话,艺术学习任务中道崩殂。
思及此,苏葵蹑手蹑脚掀被下床。此时夜深人静,是继续学习高雅艺术的天赐良机。
少女握着楼梯扶手摸黑走下楼,客厅比楼上稍亮些,北面的落地窗窗帘并不完全遮光,微微透进室外路灯的光亮。
苏葵快步穿过客厅,很快来到一楼东侧的画室门口。
安宜姐姐。
她在心中默念。
请你原谅,我就拍几张照片,仅供自己学习,绝对不会流传出去。
苏葵找到氛围灯的开关,选择月光模式。
她举起手机,找好角度,先拍一张全景,然后再拍细节。
刚才特意仔细关紧的门忽然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苏葵脊背一凉,颈间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你在干嘛?”
熟悉的声音,裹着一丝电流钻进苏葵耳朵。
女孩连忙收起手机,身上是丝绸质地的睡衣睡裤,没有口袋,只好将手机紧紧攥在袖口里。
“没......没干嘛呀。”
声音打着颤儿,还是清清甜甜的,
“你跟着我干什么?”
安良抱臂觑她:
“我看见你拍照了。怎么,想偷师学画?”
苏葵转过身,紧张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
“我只是觉得安宜姐姐的画特别好看,想拍几张留念而已。”
安良凑近些,瞳孔沉黑如墨,眼神戏谑:
“这些都是未展出的私人作品,拍照就等于侵权。”
少女一双水亮的鹿眼缓缓耷拉下来:“我删掉就是了......”
“不用。”
安良勾唇,漆黑的瞳孔映着月光,
“我吓唬你的。”
说罢,他转身离开画室,迆迆然走回客厅,躺到沙发上。
苏葵跟了出来,站在茶几后边看着他:
“你怎么睡这里?”
安良随口瞎掰:“房间里有蚊子。”
蚊子?这可是寒冬一月。
苏葵:“那怎么就你一个人下来了,他俩呢?”
安良气定神闲:“我比较娇贵。”
话音未落,苏葵噗嗤笑了起来。
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并不明朗,安良手枕在脑后,似乎已经闭上眼。
苏葵还想和他说点什么,可是一低头,发现自己竟然穿着睡衣睡裤在他面前晃荡,别提多丢人了。
其实她的睡衣很好看,宽松垂顺,由湖蓝色亮面桑蚕丝织就。出卧室前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把内衣穿上了,不然现在估计已经尴尬地抹脖子自尽。
“那......我上楼了。”
丢下这么一句,苏葵转身离开。
“等一下。”
安良从沙发上坐起来,叫住她。
话已经出口,而安良却没想好接下来该说什么。
少女回过头,朝他的方向迈了一步,柔顺的丝质睡衣勾勒出她流畅的肩颈线、漂亮的直角肩,以及胸口圆润的起伏。
安良喉结微微滚动,眼神暗了暗。
“那个......”
他的嗓音变得低哑,
“期末考什么时候来着?”
话刚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次失败的搭讪,沙雕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问题。
苏葵脑袋一歪:“我想想,今年过年晚,期末考2月1日开始。”
“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苏葵不知道安良为什么大半夜问她这些。
离期末考还有一整月,新课程都还没教完,怎么就问她复习的事儿。
但是能和他说上话,无论说什么,她都感到高兴。
“挺好的呀。”
苏葵回答。
女孩轻柔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安静的氛围却令人悸动不已。
她忽然意识到现在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
复习的好不好并不重要,她需要做的是延续这一刻的话题,最好的办法就是示弱。
“呃......物理电场偏移的计算题,还有有机化学的题目,我觉得挺难的。”
钢铁直男安良忍不住脱口而出:
“难吗?”
苏葵:......
她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用恋爱脑的思维揣度怎样和大魔王对话。
眼看面前的少女眼神逐渐愤怒,安良往后靠上沙发靠背,轻描淡写:
“我可以教你。”
苏葵:“不用。”
说罢,转身径直走上楼梯。
安良简直被自己无语到,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他今天是想将沙雕进行到底吗。
少年气馁极了,抬手对着头发就是一阵乱薅。
十秒后,楼梯上再次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苏葵反悔了,小碎步折回他面前。
“你什么时候教我?”
声音细细的,像挂在林间小屋窗棱上随风碰撞的风铃。
安良坐直身子,答得很快:“都行。”
“那就下周一。”
苏葵正儿八经的,
“下周一中午,图书馆见。”
安良:“没问题。”
回到卧室,苏葵用被子将自己牢牢裹住,脸也蒙起来。
兴奋蠕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夏园,夏园轻轻梦呓一句,转身背对她。
苏葵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做“嘴角咧到耳后根”的开心。
安良主动约我一起自习了。
这条漫长的暗恋之路,似乎终于出现了一丝曙光。
作者有话要说:狗儿子快给我上!!!!!冲冲冲!!!
(下午躺太久了醒来发现忘记放存稿箱了,迟了一丢丢,虽迟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