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壮烈得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而英勇就义的牧师大人,只不过是脖子上被划出一道破了层皮的血痕而已。
得益于梅尔维尔的丰富想象力,当黑雾弥漫时,严阵以待的教廷人员们都进入了一场“欺骗”当中,他们的眼前出现了最为信任的人的幻影,出现了始料未及的“背叛”……以至于当一切过去,在“音乐皇冠之变”里幸存的人们,还时常疑神疑鬼,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遭到了重大打击。
一行人趁着雾色未散,迅速快捷地离开了音乐之都,几乎采用了所有交通方式、启用商会的人力物力,几经曲折才甩掉了教廷追捕的踪迹。他们一路向北,在抵达图尔斯侯爵祖宅所在的郡时,与桃瑞丝和梅告别。
梅需要给家族一个交代。
但是图尔斯侯爵似乎很宠爱这位长女,再加上商会的力量庞大,应该不会受到危及性命的为难。在这件事传开之后,音乐界的许多人都前来拜访,有崇拜尊敬的、也有侮辱嘲讽的……但就算教会、贵族、各个方面不断施压,图尔斯家族也依旧闭门谢客,不接受任何的指控,态度强硬。
毕竟他们可不止是虚有其表的旧贵族,图尔斯掌控着奥兰帝国的部分经济命脉,是真正能够扛住重压的核心贵族,所以教会才会这么礼让梅小姐。在这件事发酵得越来越严重,梅的形象愈发偏离轨道时,侯爵大人坐在一辆黄金马车上,亲自前往了圣城萨利米斯,面见教皇。
没有人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这朵冷艳得刺手的黑色玫瑰,除了成为伟大的音乐家,还会接替侯爵的身份,成为说一不二的铁血政治家……图尔斯家族深厚的期望和培养、以及长久的保护,并不是凭空白白得来的。
教会停止了对梅的追究。当这个消息被层层美化、掩饰了好几遍,犹如一个丑陋怪物披上人皮时,才传到了列车之上。
他们已经离开了奥兰帝国的范围,用最快最便捷的方式和难以揣测的路线。伪装过后的阿诺因收敛了惊人的美丽,津津有味地旁听着周围人们的热烈讨论。
伊眺望向远方。
一切像是回归到了原点,回归到了一辆轰隆隆冒着蒸汽的旅车上。还是这几个人,除了多了一个小恶魔之外,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连巫师跟牧师的争论也从不停歇、永不休止。
在这短暂的知识休战当中,伊没有跟随阿诺因的兴趣去聆听教会对这次事变的说辞。而是摘掉了桌子上花朵枯黄的瓣,看向对面的男人。
在经过解释之后,伊是除了莎琳娜导师之外,第二个愿意相信眼前的人跟那位骑士是同一位的。他看着凯奥斯熟悉地放空视野、熟悉地挂机不动,熟悉地没有表情……
不由得不信。伊叹了口气,看着男人从挂机中微微恢复,抬起手里的……缝纫针。
……缝纫针?
啊?
伊不敢置信地快速眨眼,像是认为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但无论打开再多次,眼前也是这同样的一幕。他眼睁睁地看着高大、冷酷,没有表情且实力强大的男人选好同色的丝线,开始缝补。
……我的光明神啊。伊呆呆地看着他。
凯奥斯面无表情的时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冷峻,这样一张英俊高贵的脸庞,如果不看他的动作,一定会以为他在参与什么可以决定世界走向的重大会议。可视线下移,只有满满的分裂感。
伊单手按住桌面,语调卡住似的询问:“你在……缝什么?”
他本以为凯奥斯不会理他,但挂机结束的凯似乎心情还可以,他语气淡漠地道:“裤子。”
小孩子的裤子。
伊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心地道:“我知道是……裤子,但是为什么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