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沈院长,我这开胃菜,可还合您儿胃口?”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许东升,在做出这种动作的时候,他脸上甚至还带着笑,阴翳的笑,眼里的狂,让人不寒而栗。
连带着他带来的下属,都跟着忍不住把头低了下去。
沈怀山抬头,看了过去,“是你!”
仅仅两个字,就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是我啊,沈院长。”
“当年,我求着让您儿给我优先看病的时候,您儿却给别人看病去了,不知道,沈院长,您儿有没有后悔过?”
说起来,他当年还是个男人的时候,其实出过一场事故。
当时如果要医院的沈一刀,给他看病的话,他可能就还是个男人了。
也能保住男人的尊严。
但是,沈怀山拒绝了,因为他有另外一场手术,那一场手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他晚一步,对方就没命了。
而许东升的病,急,但是其实也不那么急。
起码不致命。
两相比较,沈怀山选择了另外一个病患,而放弃了许东升。
其实,也不是放弃,就是把许东升交给另外一个医生去做手术。
事情若是顺利也好,但是奈何那个医生的手术没有沈怀山厉害,而给许东升留下了后遗症。
再也无法当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这对于许东升来说,是一辈子不可言说的痛。
所以,当他再次提起来的时候。
沈怀山恍惚了下,“我认识你,但是我不后悔。”
起码,许东升还活着。
对于医生来说,只要不致命,那都不是大事。
而当年另外一个患者便不一样了,对方是急性的。
如果不当时开刀做手术,那个患者当时就没了。
所以,身为医生,两相比较取其轻。
沈怀山不后悔。
听到沈怀山不后悔,许东升眼里的阴翳更大了几分。
他加大了三分力度,牛筋底的鞋,在沈怀山的腿上碾着,哪怕是隔着一层木门。
那种痛苦,还是传了过来。
“沈院长,看来你真是高义。”
许东升笑,笑容带着几分癫狂,“你不后悔,你毁了我,你还不后悔?”
“那我许东升,如果娶了你女儿沈美云,你后悔吗?”
这话一落,沈怀山的脸色一变,身为父亲,他在明白如果女儿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那是何种的痛苦。
更遑论,女儿本来就有恐男症。
在两层加在一起,对于女儿来说,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许东升,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和我女儿没关系。”
沈怀山忍着痛,他高声道。
女儿是父亲的命。
独身女沈美云,就是沈怀山的命。
“呵呵。”
许东升俊美无涛的脸上,带着几分疯狂,“和你没关系?沈怀山啊,沈怀山,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你是不知道痛的,这会你跟我说,和你女儿没关系?”
“呵呵,你觉得我信吗?”
“你以为,你女儿有了下乡通知书,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你做梦。”
沈怀山听到这,到底是闭了闭眼,神情痛苦,“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是他的职业生涯遇到的问题,为什么要牵连到他女儿身上?
“怎么样?”
许东升上前一步,这一次,他直接蹲了下身子,抬手一把拽掉了沈怀山的黑框眼镜,随手丢在了一旁。
沈怀山是个高度近视的人,这一丢,他顿时有些看不清周围情况了。
“怎么样?我看你女儿也是个仙女,刚好我这种人,也喜欢仙女,你说,我这种残废,和仙女是不是天生一对?”
还别说,他是后来才无意间见到过沈怀山的女儿。
漂亮,是真的漂亮。
一眼让人惊艳的地步。
打那以后,许东升心里梦里,全部都是对方了。
他甚至让家里人,断了和外界的相亲。
只守着沈美云一个人,只是,之前沈怀山和陈秋荷两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
许东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等啊,等啊。
这一等,就是一年多。
这不,机会来了。
那么,身为沈怀山独女的沈美云,失去了父母的庇佑?
她还能做些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笼中鸟,再也飞不走了。
老实说,之前许东升还是要脸的,大户人家都要脸,许东升也不例外。
所以,才走了让他母亲邀请了,沈家本家的人,以利许之,让对方带着沈美云去西城相亲联谊会。
男人嘛。
征服女人的时候,总想在自己最为高光的时候,去征服对方。
许东升也不例外,哪怕他再怎么是个残废,在沈美云面前,他既带着恨,又带着爱。
他喜欢沈美云,喜欢那一张清丽逼人,眉目如画,让人惊艳的脸。
更何况,那还是他夜不能寐的对象。
许东升也算是算无遗漏了,把沈家的路,把沈美云的路都给堵得死死的,但是万万没想到。
沈家是个硬骨头,不肯去不说。
沈美云还运气好的攀上了季长峥,这一棵大树。
让许东升更意外的是,季长峥那个家伙,不按常理出牌,别人碰都不敢碰的担保书,到了他这里,就像是喝水一样简单。
直接给签了。
让沈美云下乡去了。
这对于许东升来说,是不可以接受的。
其实,许东升也明白,今天上午,这是他得到沈美云的最后机会的。
他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为现在这一刻,而做准备。
“你看,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许东升缓缓的半弯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怀山。
“把你女儿嫁给我,我给你和妻子,一个体面的晚年。”顿了顿,“并孝顺你们。”看在沈美云的面子上,也不是不可以。
回答他的则是,陈秋荷一口冷冷的吐沫,“你休想!”
就这种人,还想娶她女儿?
做梦吧!
她宁愿和老沈去死,都不愿意女儿嫁给这种破烂的玩意儿。
吐沫飞在了许东升的脸上,周围所有的人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许东升的下属们,知道他的脾气,当即大气不敢出。
倒是,大杂院的邻居们欲言又止。
想要帮衬,但是又碍于许东升的话,不敢开口,到最后,竟然没一个敢出声的人。
许东升扫了一圈周围,没有一个敢跟他对视的人。
他这才满意地低下头来,抬手,随意地抹掉了脸上的吐沫,嬉笑道,“丈母娘,我能把你这一口吐沫,当成是对我许东升的认可吗?”
这话一说。
陈秋荷真是被这年轻人的不要脸给震惊到了。
她张了张嘴,厉声道,“你喊谁,丈母娘?我是不可能认你当女婿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过来人看人,是准的。
就这许东升的样子,好看是好看,但是光有皮囊够做什么?
正儿八经结婚过日子,是要男方人品正,心肠软,有责任心,有能力,对家庭负责,这才是过日子的基础。
许东升有吗?
他就是个疯子,一个心里扭曲的疯子。
还带着对自家丈夫的恨,这样的他,就算是娶到了自家闺女,也不会对她好的。
因为,许东升是扭曲的,他一边叫着自己喜欢着沈美云,又一边恨着她。
对于不能人道的他来说,沈美云的存在,就是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
这是他仇人的女儿。
他要把自己所有的无能,最后都追加在沈美云身上。
所以——
身为母亲的陈秋荷,她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交给这样的人吗?
不会的。
死都不会的。
陈秋荷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决,哪怕是到了这一步,到了他们两口子,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
她也没有半分的让步。
这下,也彻底惹怒了许东升,他俊美的脸上,当即阴冷了下去,连带着声音都跟着低了八个度。
“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过五分钟时间。
整洁的屋子凌乱到没有下脚的地步。
在这一刻,陈秋荷再也不忍心去看了,她彻底闭上了眼睛。
沈怀山知道妻子在想什么,他抬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朝着她摇摇头,无声地说。
没关系,重要的东西都在美云那里。
所以,这些伤不了他们!
而许东升似乎不喜欢,他们互相鼓励的这一幕。
他喜欢的是把漂亮的花瓶打碎,看着对方充满希望到绝望。
于是,许东升饶有兴致地开口了,“丈人,丈母娘,怎么样?”
“想清楚了吗?”
这一开口,沈怀山和陈秋荷两人,同时朝着他吐了一口吐沫。
这一次,左边一口,右边一口。
许东升彻底怒了,他擦都没擦,只是,冷眼看着陈秋荷,“丈母娘,你得庆幸,我许东升不打女人。”
“但是,这不代表着,我不打男人。”
于是,当着陈秋荷的面,许东升一拳砸在沈怀山的脸上。
沈怀山的黑色眼镜一下子飞了出去,脸上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旁边的陈秋荷,忍不住大叫,“怀山——”
她要过来帮忙,但是却被许东升指使着下属们,给拉住了。
陈秋荷奋力挣扎,但是没用,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拧的过,两个年纪轻轻的青年啊。
而许东升像是故意的,打掉了沈怀山的眼镜,他犹似不过瘾。
还抬起脚,就那样悬在半空中,而他的脚下是沈怀山的手。
对于一个执掌手术刀的医生来说。
手就是他们的命根子。
而他,即将要沈怀山引以为傲的东西。
许东升悬着脚,语气冷冷道,“怎么样?你们想好了吗?”
“把沈美云嫁给我,我许东升拿命来保证对她好。”这是实话,他这人惯会打一巴掌,在给个甜枣。
谁都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还是不同意,对方就直接下脚了。当然同意的话,他就对沈美云好,这是承诺。
沈美云是可以下乡不错,但是她一旦嫁人,户口落在丈夫家,那么便不用下乡了。
这也是城里,不少人在下乡政策一出来,为什么着急忙慌的让儿女说亲。
许东升知道,沈怀山和陈秋荷也都知道。
可是,正是因为知道,沈怀山才不能松口,他一旦松口,女儿就要和这么一个恶鬼,魔鬼,疯子,纠缠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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