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年轻人揖道,“小沈将军。”
沈拂剑道:“云哥儿你又装,这么些年,过分见外。”
众人笑开来,宾客尽坐,夏云鹤赏了跑堂伙计一吊钱,打发人出去。
伙计得了钱,笑呵呵退下,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沈、夏两家是世交,三人闲话间,各种吃食流转入内,藕鲊,糟瓜齑,云梦豝儿,紫苏虾,酒蒸鲫鱼,醋赤蟹,蜂糖糕,索粉羹……陆续摆满桌。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沈氏父子是守在边地的武将,喝惯了辛辣烈性的烧刀子,上都清润甜酿下去,两人面上并不见红。二人知夏云鹤不擅饮酒,也不为难她,父子二人互斟互饮,不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当夏云鹤问老将军公务忙否,沈老将军轻捋髭须,笑着道,“三年前边境停战,鄞郡城百废俱兴,去岁建起互市,商铺林立,商客往来络绎不绝,大批胡商互通有无,边城一片繁华,老夫也乐得几日清闲日子,只是……世侄啊,此次入京之前,老夫抓了个小贼,得了一小物。”
说着,沈老将军从怀中摸出一个粗布帕子,不紧不慢展开帕子,一枚黑亮的檀木扳指赫然出现在他掌中。
夏云鹤一愣,心脏倏地揪紧,面上尽力维持镇定。
沈老将军又笑道:“这枚扳指内侧,还刻了一个变体篆书‘夏’字,算起来有三十年了,你父亲来边城办事,老夫不小心把他的胡杨木扳指弄断了,他提着刀追了三条街,因为这事,我与他打赌,做一个木扳指给他……不想,却被一个颊上生痣的小贼偷了去。”
“斯人已逝,世侄可要收好了。”沈老将军说着,却不将扳指还给她,“若再让贼人偷了去,不是辜负你父亲的心吗?”
她笑着道:“沈伯伯又开玩笑,傅三爷您是见过的,怎么能说是贼呢?”
“他当年可是贼。”沈老将军把玩着黑檀木扳指,一双虎目神采奕奕,“海内承平,长哨、远哨,尖哨、尖夜,已是陈年旧事,你把陈年旧事翻出来作甚?抚恤老弱病残,有你母亲杨夫人操心,你知道你们家的事,何必又去触天子逆鳞呢?”
见她不说话,沈老将军将手帕包好重新推到她面前,接着说道,“我与你父亲乃刎颈之交,世伯仗着长辈的身份劝你一句,这件事,就此罢手吧。等下,让拂儿送你回去,稍后,会把傅三给你送来。”
夏云鹤收了扳指,沈拂剑冲她挤眉弄眼,夏云鹤瞥了一眼后,心中百转千回,斟酌道,“去年秋猎时,万无白死在落凤坡,这件事,沈伯伯可知道?”
沈老将军示意她噤声,“万无白的事,我有所耳闻,他虐民伤人,我将其遣回原籍,万家势大,过了不久,他又被重新启用。万家面子大,我们是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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