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策府出来没多久,藻兼手里提着长乐天有名的点心和炸鸡坐上星槎,驾驶仓里的是个天人族——他没有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头发下露出来的耳朵是圆的不是尖的。
持明不存在混血,族群特征非常明显,没有认错的可能。而且依照绝大多数持明的性格来看,他们也不适合做服务类工作,会显得比顾客还大爷。
要知道丹鼎司行医市集上还贴着“不得随意殴打病人”的标识呢,持明脾气不太好是整个仙舟联盟的共识。
藻兼的同袍有的和他一样已经退役,有的还在神策府中效力,这回他临时起意打算去看望的几个都已放下武器打算退休养老来着。
罗浮上能住人的洞天大大小小不计其数,有长泽弯这种高门大户尤为青睐的别墅区,也有长乐天这种烟火气十足的旧城。当然更多的还是纯住宅,相对而言的便宜实惠,不提面积和配套设施,好歹是个能为全家人遮风挡雨的落脚之地。
“岑大糜三儿,在这儿下棋呢?”
持明青年拎着袋子走过去,花坛边上两个退役云骑围着棋盘你推我桑,互相指责对方是个臭棋篓子。
眼看即将展开一场酣畅淋漓的真人快打,听见动静两人同时停手回头。
“哎呦!哎呦呦!哎呦呦呦!不得了不得了,稀客啊!”糜三儿是个两百来岁的狐人,耳朵毛都白了,到他这个年龄距离大限算不上远,如今闲在家里陪伴老妻含饴弄孙。
少有持明跑来挤满天人族和狐人族的洞天,岑大扔开握在拳头里的棋子儿,笑着冲藻兼点头:“你怎么想着过来这边儿呐。”
“今日小学生拜了个好师父,替她高兴呢。我手里也没什么别的事儿,想着顺道过来看看你们。”说着他上前把手里的食物递出去。
大家都知道持明无后,他嘴里说的“小学生”基本就是当做亲生幼崽看待的孩子。看来这家伙是真的兴致好,人前那张冷淡俊俏的脸都快笑歪了,整个一活脱脱的傻爹形象。
“得空带孩子来玩儿,多见见人也活泼些。”岑大低头看了一眼,笑着请同袍们一块去家里坐坐。
糜三儿把看不出材料的棋盘一兜,棋子儿全兜在里面稀里哗啦的响,完了再把“包裹”往背上一甩:“走走走,明日再战。”
比起更高雅些的围棋,行伍中人更青睐痛快直爽的仙舟星阵棋。前者劳心费力动不动一两个系统时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后者通常半小时喝盏茶的功夫就分出胜负。因此虽然前者更受主流审美欢迎,若要论起下棋的人数和普及程度,星阵棋要接地气得多。
岑大是个四百多岁的天人族,按照天人族的一般寿命来算人生才只走了一半,原本能够找份清闲的守卫工作,他却每天都要花上不少时间和糜三儿这个老狐人下棋——再不下怕不知哪天昔日同袍就来不了了。
看到当初小队里最年轻的先锋来探望自己,他心情好了许多。
天人族平均年龄八百岁,倒不是说卡死了就只能活八百岁。实际上他们的寿元是无限的,只是八百岁接近精神能够承受的极限,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刺激都容易让他们陷入“魔阴身”的状态。在仙舟上,“魔阴身”就意味着死亡,所以才有的这个平均年龄线。
其实持明单次轮回之间的寿命也没有标准定论,绝大多数人六百岁前后沐月蜕生,但也不是没有活过千岁的持明。要是换做龙尊的话三四百年、四五百年也就差不多到头了,反倒没有普通持明耗得久。
想想也是,龙尊万世系于一身,代代都为了一族传承呕心沥血,相当于超长待机型终极社畜,可不是活不长久么!
“上个月我堂兄家的姑娘终于嫁出去了,兄弟们去帮忙分了坛百年份的琥珀花雕。刚好你过来,也叫我跟着解解馋。”他接过藻兼递来的伴手礼提着,沿着路走了一段然后顺着巷口右转,“家里这会儿没什么人,看我给你们露一手。”
藻兼背着两人偷偷点了几个老店外卖,万一岑大这一手没露好也不至于开天窗扫大家的兴。
一条斗舰上出生入死的兄弟,谁还不知道谁了,他能把干粮顺利烤热就算厨艺施展大成功。
天人、狐人、持明走在一起,这样的组合确实比较少见,三人顶着街坊邻里看稀罕的眼神走进岑大家,一处普通民居。
前院有个十平米左右,没有后院直接就是另一条小巷后墙,两层方方正正的房子,外面刷了白漆。
过去仙舟上曾经流行过一种无限向空中延伸的房子,地基占的面积极小但只要不倒就敢一直往上盖,一层一层密密麻麻就跟笼子似的全是一小格一小格的住家,从外面看就像一匣又一匣棺材笼。后来“褐夫”反复叛乱,终于让公卿贵族们意识到时代变了,从母星上带来的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抵不过如今的“民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
为了不至于被愤怒的“褐夫”们扔进宇宙去当流星,他们被迫开放资源——谋生的资源、教育的资源、医疗的资源,以及通向更高阶层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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