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荡山河

9 长恨人心不如水 等闲平地起波澜

客栈外有拴马桩若干,拴着许多快马,卫凌羽挑断一骑缰绳,飞身骑上,拨转马头,两腿一夹马腹,叫声:“驾!”扬长而去。

众人追出客栈,纷纷骑马追赶。那蛤蟆精无有坐骑,混乱中也不知抢了谁的坐骑,当前追了上来。

卫凌羽回头一瞥,见众骑或十丈二十丈,或五十丈六十丈,远的远,近的近,宛若跗骨之蛆,尾随不去。

众人在后大呼小叫,初时追他的不过十五六骑而已,后来越多的人知晓他是枯槁子胡升泰的弟子,变成了五六十骑。

那蛤蟆精高声叫嚣:“他妈的小畜生,快快滚下马受死!”卫凌羽只管催马,更不答话。那蛤蟆精又骂了许多恶毒难听的言语。

卫凌羽知道对方想用激将法赚他,听它左一个“畜生”,右一个“畜生”,有些着恼,回道:“人秉父精母血生于世,七窍俱全,五德随身,不似你这卵生爬虫,才脱兽迹,不明五常,就敢以人类自居,狺狺狂吠,真是好不知耻!我是假畜生,你却是真蛤蟆!”

那蛤蟆精被他这一顿抢白,呛得不轻,气得哇哇大叫,又是一阵叫骂。只可惜它肚子里墨水有限得很,骂辞并不如何八门五花,翻来覆去也就是“小畜生”、“王八羔子”这些个陈词滥调。

人有高下之分,马有良莠之别,驰出镇十几里后,众骑脚力优劣凸显,卫凌羽所骑马匹只算一般,已有数骑追至,并行于他左右,舞刀来杀。那蛤蟆精骑的马脚力更差,这当儿已经被甩到最后面去了。

卫凌羽舞剑斩断左右进犯之敌的兵器,拍马再行。左边那人见战他不下,真气裹带着半截断刀飞出,将他胯下马匹前脚削去一根,那马儿突然栽倒。

卫凌羽叫声:“尽会使些卑劣手段!”已从马背上跃起。

便在这时,又有数骑围上,那些人抖缰勒马,群马奋蹄扬声,长声嘶鸣,封闭八门,教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蛤蟆精与一干人随后方至。

此时人声喧嚣,马鸣鼎沸,这个道:“快快交出太阴炼形术,饶你性命!”那个道:“还是性命要紧,交出玄阴观绝学,放你离去!”又有人喊:“哪个肯放他离去?胡升泰当年在江湖上做下许多事来,血债累累!父债子偿,胡升泰无有子嗣,徒弟与子嗣没什么分别,杀了便是!”一时间吵吵嚷嚷,争执不下。

只听那蛤蟆精道:“老夫乃漠北哈打雷,诸位且听老夫一言!”蛤蟆精哈打雷虽是异类,却在江湖上有响亮的名号,它这一声蕴含了十成真气,立时盖过场中嘈音,显露了极深的内功造诣。

众人皆是些不入流的脚色,对它多有忌惮,当即安静下来,且听它后话怎么说。

哈打雷神色中不无得意,捋着颌下几根稀疏的胡须,道:“诸位都是为了这小子来的,所求为何大家心知肚明。这小子目下插翅难逃,咱们都是练武的人,老夫提议,咱们以武分个高下,谁要是赢了,这小子就归谁处置,诸位看怎么样?”

话音刚落,人群中立时有人不满冷笑:“哈师傅,话不是这么说的。您老名满天下,功力之深我等万不能及,如要依着你的意思,我等就不蹚这浑水了,干脆把这小子让与你哈师傅好了。”

哈打雷焉能听不出那人话中讥讽之意?自忖在场无人是自己的敌手,也不客气,道:“如此再好不过,大家皆大欢喜!”

众人恼其狂妄,惧其实力,一个个怒目圆睁,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那适才斩断卫凌羽马腿的个虬髯汉子,冷笑作答:“磨刀恨不利,刀利伤人指。哈师傅,您老锋芒太盛了,可别伤着自己。”

有人附喝道:“是极!是极!如非我等前追后堵,就凭哈师傅一个人,只怕也追这小子不着!”

哈打雷哈哈大笑,冲那先说话的虬髯汉子道:“不劳足下费心!”扫视众人一圈,续道:“如无老夫点破这些小子身份,只怕诸位这当儿还在酒肆里吃酒!”

那虬髯汉子道:“如不是我飞刀斩断这小子马腿,只怕哈师傅这当儿还甘居人后呢!”这话乍听好像是他伐功矜能,实际上是讽刺哈打雷刚刚被甩在了最后,如不是仗着人多势众,断不能留下卫凌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