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埼玉县,代代木八幡车站前。
一个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从电车上下来后站在车站前确认了下方向,然后脚步稍显匆忙地朝着确认的方向前进。
从车站到目的地平时需要十来分钟的时间路程,但因为心里着急,神代弥生只用了一半不到的时间就到了位于住宅区的一栋居民房。
标准的日式建筑,按响了门铃以后,他打量了下里面庭院里的东西,和之前相比多了几分凌乱,院子里甚至还长了一些杂草,掉落的树叶零零散散散落一地,看起来最少有三四天没人打扫了。
想到某种可能,神代弥生眸色微沉。
“谁?”门口的门铃传来一个十分稚嫩带着奶气的声音,神代弥生被唤回神,无声吐了口气,压下自己心底的情绪后语气带着几分温和和轻柔地应道:“是我。”
“你等一下。”小孩子的语气带着和声音不符的成熟和稳重,门铃被挂断后没过一会儿,里面的大门被人从内打开,一个看起来圆圆滚滚,可能才两三岁的小孩子熟练地从矮凳上下来,然后走出房子,小跑到门口,打开外面庭院的锁。
神代弥生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经常随时携带的糖给他,待小家伙接过后又揉了揉对方的头,问道:“还好吗?”
被摸头的小孩子在他手下摇了摇头,肉嘟嘟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是用一双带着些许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好慢。”
听出谴责之意和不满的神代弥生顿了瞬,眼底多了点无奈。
他已经最快速度的过来了。
“抱歉,惠。”知道他心里是在不安,神代弥生捏了下他的脸颊,然后抱着人从地上起身,朝着房子里走过去。
“妈妈呢?”他问道。
“……医院。”
神代弥生眸色一沉,带着几分安抚地拍了拍抱着自己脖子的小家伙,心里却有点果不其然的感觉。
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家伙叫禅院惠,禅院甚尔和铃奈的儿子,今年才刚满两岁。
铃奈在生下孩子后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虽然花了很多钱调养身体,但情况一直不见好转。
原本结婚以后打算消停的禅院甚尔之后一直出任务的原因就是这个。
他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进了房,神代弥生将人放在台阶上,关上门换好鞋才牵着人走进去。
一到客厅就看到满屋子乱的不成样子仿佛垃圾堆一样的场景,换下的衣服散落的到处都是,茶几上还放着堆满烟蒂的烟灰缸和吃完的泡面盒和外卖。
神代弥生看到的第一眼额角青筋就抽动了几下,好在窗户一直开着,屋里虽然有味道,但不至于和真正的垃圾场一样。
他按了下眉心,现在压根儿没心情管禅院甚尔什么样。
交代了一声让禅院惠先自己玩会儿,他脱下外套去厨房里准备拿下围裙,然后看到了洗水池里已经堆不下的碗筷。
神代弥生:……
那混蛋到底有没有点作为家长的自觉??
铃奈不在就把家搞成这样。
人渣!
虽然经常宅在家里,但家里的东西都会找时间收拾,每周定时定点的在垃圾回收日把垃圾整理好拿下去的神代弥生对房子里的现状简直无法忍受。
神代弥生深吸一口气忍下自己骂人冲动,取下挂在门后的围裙,开始一点点整理起来。
先把客厅里的垃圾分类装起来,然后打扫,最后才是厨房里让人看着就心梗的那些。
计划好以后,他刚开始整理没多久,他就看到还没到他膝盖高的禅院惠拿着垃圾桶过来帮忙一起整理。
稚嫩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一旁的腮帮子鼓起来一点,嘴里应该是吃着他刚给的糖。
看着体贴懂事的小家伙,神代弥生发自内心的觉得,铃奈当初绝对是被禅院甚尔那个唬人的外表迷惑,瞎了眼才和对方结婚。
神代弥生在心底把禅院甚尔那家伙从头到脚贬得一无是处,手里任命的清理着乱七八糟的客厅。
一打扫就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刚入春,春季的雨水一贯不少,到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天空开始乌云密布,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收拾了一下午弄得满头大汗的神代弥生扶着抽痛的腰坐在沙发上直接瘫了,眼神麻木地看了眼窗外下着的小雨,又偏过头看了下躺在沙发上已经累得脸颊通红,沉沉睡去的小家伙,情不自禁地瘪了下嘴。
还没等他开始腹议某个人渣是怎么做到在短短的几天里就能把家里弄得这么乱的,耳边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他在沙发上转动视线看了过去,穿着满是褶皱的体恤和裤子,看起来邋里邋遢的男人顶着一头鸡窝一手打着哈欠一手摸着肚子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嗯?”走到客厅的第一眼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的禅院甚尔停下脚步,打量了下客厅,在看到靠在沙发上的人时脸上的惊讶收敛,又恢复懒散模样地摸了下眼角。
“是你啊,我还以为家里进什么田螺姑娘了,以身相许的台词都想好了。”
神代弥生抽了下嘴角,拿起手边的抱枕一把丢了过去。
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还田螺姑娘以身相许?想的倒是挺美。
累得完全不想和他说话的神代弥生丢了个白眼过去,被禅院甚尔连同朝着脸丢过来的抱枕一同接住,他顺手拿着擦了下眼角,看的神代弥生整个一哆嗦,被恶心的够呛。
“你就不能滚去洗脸吗?”
他没好气的低声喝斥,禅院甚尔把抱枕放在腋下夹着,走到一旁的冰箱前面,一边在里面找东西一边满不在意的回道:“自己家里,那么在意形象干嘛?”
谁特么管你什么形象了,我是怕你带坏小朋友!
“我饿了,去做饭。”在空荡荡的冰箱里没能找到吃的,禅院甚尔关上冰箱门,靠在上面理所当然的说道。
神代弥生动了动嘴皮,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语气凉凉地回了句:“自己想办法,我和惠已经吃过了。”
“嘁。”禅院甚尔不爽的啧了声,又看了眼对方身边缩成一团睡觉的小家伙,抓着头发走到电视柜前面,拉开抽屉从里面找了个泡面出来。
他关上之前,神代弥生看到里面最少还有好几盒存活,忍不住皱起了眉。
“你就带惠吃这个?”
“不然呢?”禅院甚尔头也没回的问了句,撕开泡面盒子把调料放好后又走到热水壶前面,接了点水等着烧开,微垂的眼懒懒散散地看了过去。
“我又不会做饭,不吃这个就饿死,不然那小子自己做也行。”
“……他才两岁。”
“我知道啊。”禅院甚尔打了个哈欠,看上去困得不行的样子,嘴里理直气壮的说:“踩把椅子不就够得着了。”
“……人渣。”神代弥生实在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汇,只有这两个字才能完美的体现出这家伙的本质。
这就是个人渣!
“谢谢夸奖。”禅院甚尔懒洋洋地回了句,又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不陪你家大少爷你侬我侬,跑来这里当什么田螺姑娘?”
“……惠说你抱了一大堆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昨晚就动静,他怕你喝死在里面,叫我过来看看。”
神代弥生面无表情地说,“我现在觉得你死在里面比较好,省的污染环境,惠和铃奈我会安置好,不用你操心。”
虽然这家伙可能半点没操过心,家里都是铃奈在打理,这就是个混吃混喝的小白脸!
“哼。”禅院甚尔轻哼一声,嘴角带着几分嘲笑地上扬:“还没开过荤的臭小子就想赶着给人当爹?美的你。”说完他抬手指了下沙发上的小团子,继续嗤笑。
“那小子你想要可以带回去,我看你怎么和大少爷解释。”
“至于铃奈,想都别想。”
热水烧开了,呜呜的声音响起,禅院甚尔停下说话,转身把水倒进泡面盒里。
神代弥生刚想说话,余光瞥到身边的小团子动了下,翻了个面背对着客厅,小脸皱得紧巴巴的,拳头也攥紧了,眼角似乎还有些许湿润,看样子好像已经醒了,而且刚好听到自家混账老爹的混账话。
神代弥生:……
他忍不住瞪了眼看似一无所觉的家伙。以这人敏锐的程度,绝对发现了,结果嘴里还没个遮拦的乱说话!
禅院甚尔端着泡好的泡面走了过来,盘腿坐在对面的地板上,拿着叉子窸窸窣窣的吃了起来,一点也不注意形象,像个流浪汉一样狼吞虎咽的,看的神代弥生一阵无语。
泡面特有的香气在刚刚打扫完的客厅里飘的满屋子都是,分了点注意力一直关注着身边的神代弥生看到闭眼装睡的小家伙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嘴馋还是肚子饿了,表情微顿,又瞥了眼对面三两下就把面吃完连汤都没剩的人,语调凉凉地问道:“你吃饱了吗?”
“勉勉强强吧。”禅院甚尔把面前的空盒子推开,又在口袋里掏了掏,找出被挤得有些扁掉的烟盒,取出香烟叼在嘴里,刚准备拿打火机点上,就被人一把拍掉。
他挑了下眉,看向面前撑在桌面上神情冰冷的少年。“干嘛?”
“做个人吧。”神代弥生发自内心的请求他。“惠还在这里,能不能有点身为父亲的自觉?”
“……嘁。”禅院甚尔表情有些不耐烦,叼着烟不说话了。
神代弥生完全不想理他,扶着因为家务酸软到不行的腰艰难起身,叹了口气,带着点认命的说道:“我做饭,你去买菜。”
禅院甚尔眉头微扬,撑在茶几上支着脸颊带着几分戏谑地问他:“不是吃过了?”
“又饿了不行?”
神代弥生冷冷地看着他:“去还是不去?”要不是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他才懒得跟这人废话。
“去~”禅院甚尔拉长语调懒洋洋地回道,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朝他伸开,带着几分笑的说:“给钱。”
看对方眉头一皱,他挑着眉完全不感到羞愧的说:“我没钱了,不给钱怎么买菜。”
神代弥生动了动嘴皮,最后还是忍了。
惠没睡着,不能骂脏话带坏小朋友。
在心底重复了几次,他才压下自己心底骂人的冲动,深呼吸一口平息自己的心情,走到入户门的架子上取下外套,从里面拿出钱包,抽出几张一万日元的纸钞,砸在禅院甚尔的手里,冷冰冰地说了句。“赶紧滚。”
居高临下地样子像极了某些电视剧里拿钱了事的大少爷。
禅院甚尔撑着茶几冲地上起身,扬了扬手上的钞票,语带笑意地说:“谢谢惠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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