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着楚凝将羹汤用完,嬷嬷便告退了。
甜汤入腹,楚凝很快就犯起困意,云萝服侍她躺下后,熄了烛灯,轻手轻脚离了屋,留她自己好生歇息。
夜色渐浓,屋里的人儿入了眠,静悄悄的。
未几,她左右翻动了三两下,似是难耐,身子又慢慢蜷缩了起来。
春夜寒凉,可楚凝额鬓竟沁出一层薄汗。
她感觉到了体内一点点蔓延的怪异,小腹有如浴着烫水,止不住地升温,想要起身,脑袋却又昏昏沉沉,一丝力气也无。
不对劲……那碗羹汤好像有问题。
楚凝秉着最后丁点儿神智,指尖软软地攀住床沿,唇瓣透出一声虚哑:“云萝……”
然而并无人回应她。
浑身仿佛燃着一团炙焰,烧得她眼前一片模糊,楚凝再镇定不下去,恐惧溢上心尖,她颤巍巍地往外挪。
可这会儿哪有气力呢。
脚尖刚点到冰凉的地面,她就撑不住重重摔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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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亲临,筵席自然是得照办。
顾陵越位于主座,一袭月白蟒袍金玉腰绶,清冷而显贵。他随意侧支着头,另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捏着金樽,慢慢摇晃。
这登堂礼说不行就不行了,确实荒唐。
可太子殿下都未声张,也没将人从教坊司架回来,官臣又哪敢对皇家做派指指点点。
众人都是有眼力见的,只当无事发生。
这般场合,顾陵越从来懒得应付,可今夜意外得很,敬上的那一杯杯清酒,他竟都来者不拒。
酒过三巡,席间酣畅。
又有几个臣子毕恭毕敬地抬着酒樽而来。
顾陵越双眸浅阖,像是不胜酒力,身子稍稍斜倚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杯壁。
听罢他们漂亮的话,顾陵越将空酒樽往前一搁,指节叩了叩桌面示意,示意宫女斟酒。
他好似醉了,眉宇间带出明显的酩酊之态。
都知晓太子自幼身子骨弱,前来敬他酒的臣子察言观色,忙道:“此酒甚有几分后劲,殿下不妨代之以茶。”
顾陵越突然掩唇低咳了好几声。
担心他饮酒过甚旧疾发作,旁侧的官臣随侍都吓得不轻,慌不迭上前查看,却被他抬手轻轻挥开。
气息沉缓下来,顾陵越眼眸半合,嗓音染了酒色:“这是何酒?”
伺候的宫女答道:“回殿下,这是王爷封爵时,陛下赏赐的九酝春酒。”
顾陵越慢条斯理捏起酒樽,瞥着杯中晶莹的酒液,眼底一片深静,看上去尽是深浓的醉意。
他没有再饮那杯酒,在指间把玩了片刻,便放了回去,闭目扶额。
似乎已不大清醒了,只见他眼尾晕着醉红,两指勾住衣襟,不太舒服地往外扯松了一些。
不远处的李迢见状,暗暗给那宫女递了眼色。
“酒上了劲儿,夜也深了,殿下此时回宫难免奔波,不若在府上别苑将就一晚。”宫女会意道。
顾陵越沉默,慵然“嗯”了一声。
他尾音朦胧沉缓,呼吸都重了,任由宫女扶着自己离席。
府中一路都是光焰莹亮的红灯笼。
顾陵越醉眼迷离地被宫女搀扶着,去的却不是别苑,而是主苑的方向。
迈进主苑后,外边儿的眼睛便瞧不见了。
那宫女左右张望两眼,扶着步履虚浮的男人来到婚房前,正要推门,突然有道黑影一瞬闪过。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声闷哼倒在了地上。
顾陵越慢慢直起背来,瞳眸一片清明,虽面染酒色,却再见不得半点恍惚迷乱的神情。
“殿下。”闻楼一身黑衣,出现得悄无声息。
顾陵越语气和冰霜一样冷:“处理了。”
闻楼看了眼地上的宫女,颔首领命,又忍不住愤慨:“司礼监日渐猖狂,竟真敢明目张胆地算计殿下!”
这有什么,许九殊不作为才值当奇怪。
顾陵越瞳仁在夜色间沉沉的,深不见底,话还未出,他忽然握拳抵到唇边,带出阵阵低哑的咳嗽。
“殿下!”闻楼一惊,担心他体内的毒因酒液复发。
顾陵越抑声咳了好一会儿,拂了拂手。
“来前服过齐先生的药,无碍。”他压了压喉间腥甜,说得云淡风轻。
闻楼身为锦衣卫,但长久以来都是为他效力,知道他多年深入骨髓的毒并不容易压制,哪怕酒里的药散早有防备,但喝酒对他太伤。
“殿下何要这样以身涉险?”
闻楼不解,那楚四姑娘有的是活路,便算是为还齐先生的恩,也不急于这一时。他明明料到司礼监必定有所行动,却还要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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