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黑漆漆的玄铁牌,上头镌刻着一个古拙的秦字。
这牌子上像是有针一样,扎的姚杳双眼一痛。
姚杳哎哟一声,避如蛇蝎般的赶忙跳开了,脸上的仓皇神情藏都藏不住:“哎哟,卑职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代善那孙子吓得在发疯边缘来回横跳。”
说着,不等韩长暮和冷临江出声,她便狼狈的落荒而逃。
何振福看着姚杳的背影,一脸茫然,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冷临江似笑非笑的收回目光,唯恐韩长暮会怪罪姚杳不懂规矩,语气调侃道:“阿杳这胆小如鼠的毛病是要带一辈子了,连块牌子都怕成这样,简直太没用了,以后还怎么指着她抓贼。”
韩长暮心中失笑,感慨姚杳还真是心明眼亮,简直是把识时务刻在了骨子里,更感慨冷临江护短护的厉害,不禁给了他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沉声问何振福:“除了这块牌子,可还有别的发现吗?”
何振福仔细想了片刻,摇了摇头,笃定道:“没有,这些人都是死士,身上十分的干净,除了这块牌子,卑职等再没有发现旁的东西了。”
“干净!”韩长暮盯着那块沾了斑驳血迹,但字迹仍然清晰的牌子,露出一丝玩味的冷笑:“若当真干净,又怎么会留下这种铁证!”
冷临江接过那块腰牌,指尖在牌子的表面细细摩挲,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冷临江这京兆府少尹的官职不是靠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得来的虚职,而是凭着真才实学坐稳的京兆府二把交椅,自然不是表面上的那般不学无术,他熟知各个府邸明面上和暗地里的势力,对散落民间的见不得光的组织也略知一二,对代表着这些势力组织身份的信物自然也不陌生。
他只摸了几下,便确定了这块腰牌的来历,这是秦王府暗卫的信物。
世人皆知,秦王谢晦明一惯是为人古板,行事端正,重规矩和章法的典范。
但冷临江却知道谢晦明私下里是格外推崇“草圣”张芝的,只是用刻板端正掩盖了骨子里的不羁和叛逆。
数年前,冷临江曾经撞见过谢晦明的心腹在陇右道寻访张芝留下的残帖。
而秦王府的死士暗卫随身携带的信物上那个“秦”字,正是临摹张芝遗留的笔法所写。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有人见过这暗卫的腰牌,看到了上头的“秦”字,但谁都没把这笔桀骜狂放,精妙绝伦的狂草联想到秦王府的头上。
不过,冷临江却一眼便认出来了,而看方才姚杳的反应,显然她也是认得的。
冷临江微微挑眉,只是不知道这丫头是如何窥得秦王府的隐秘的。
他看了韩长暮一眼,韩长暮必定也认出了此物的来历,才会脸色骤变。
冷临江的脸色阴郁,笼罩着一片惨淡愁云,目光却坚毅无比:“久朝,这事不大对,秦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韩长暮不置可否,他对谢晦明可没什么信心,毕竟涉及到了至尊之位的争夺,贪婪之下,人性是最经不起用常理来判断推敲的。
但这件事的确另有蹊跷,在行事隐秘的暗卫死士身上出现了如此大的纰漏,原本就是件不可思议之事,而这个纰漏更是直指秦王府,这用意太过昭然若揭,一目了然的令人心生疑窦。
“是不大对,至少这腰牌出现的太匪夷所思了。”韩长暮点点头,现在深究这些事情无济于事,他转头问何振福:“汉王殿下现在如何了?”
听到这话,何振福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竟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抬眼又见韩长暮神情不虞,他赶忙敛了笑意,一本正经道:“殿下毫发无损,只是,只是,”他欲言又止,磕磕巴巴道:“就是,就是吓得狠了,尿,”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剩下的这些话是大不敬,一个不慎便是重罪,声音不禁戛然而止,憋的脸色难看。
“尿了什么?”偏偏韩长暮还不识趣的追问了一句:“尿了裤子?”
何振福的脸涨的通红,真不知道如此有辱斯文的话,是怎么从韩长暮这样的斯文人嘴里说出来的,难道就不怕汉王殿下知道了,秋后算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