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淮水神君明明能够使那些人活下来的!”
“可是神明不是不应该干涉人间太多吗?今天淮水神君能够帮卢国守城,明天别的神明就会帮某个国攻打别的国。”
“但……”
台下争执不休,台上一声醒木。
所有听客都静了下来,看向台上的说书先生。
“四万人枉死水中,庸城命气混乱。淮水神君以无为渎职判罪。”
“淮水神君本该被判囚禁,以庸城中所有枉死者未尽的阳寿为数,刑期一百二十万年。”
“但因此事并非由淮水神君而起,乃凡人自造杀孽,且有神君提前托梦预警之故,刑期消减。又以神君旧日功德尽数相抵,终判三万年。”
“次年春,余简奔波至淮水江边,呼唤良久,无人回应。”
“余简跌坐江畔,怆然泪下,哀呼不已。”
“余简为隋臣,四年前,见军中有一小将罗参熟知兵法,天赋秉异,故而向隋王举荐。”
台下寂静无声,台上戚然长叹:“忆昔去年春,江边曾会君。今日重来访,不见知音人。但见一口井,惨然——伤我心。”
说书人拂袖而走,大步踏出了茶楼。
……
漓池神识微动,看向茶楼外的某个方向。
丁芹……唔,也无甚大碍。
漓池将茶钱留在桌面,亦跟随说书人离开了茶楼。
另一边,丁芹跟着鲤泉村中的人,早已经到了水固镇中。
丁芹在请郑稻为自己大致介绍过情况并指了路后,就与他分开了。鲤泉村中的人平均一个月才来镇中一次,丁芹不想耽搁人家太久。
她按照郑稻的指引,一路来到了云家药铺中。
掌柜是个胡子花白的老爷子,并不欺她年少,耐心地一样一样翻看她的药材成色,一边记一边跟她念叨:“你这些药材的年头都不错,日后如果再采到了,可以全送到我这,我们家都收。你们家大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了?这些药都不好找吧?怕是要进到深山里头。那不安全,记得小心点儿,命比较重要……”
他也不用人回答,就自己在那絮絮叨叨,很是和蔼可亲。
丁芹放松地坐在小凳子上,一面嗯嗯应着掌柜,一面抬头瞧着药铺里供奉的神像。
那是个提着篮子的女子,形容秀美嘴角含笑,篮子里装着各种药草。
丁芹从神像上感觉到了妖气,不如鲤泉村上空的移山大王,但已经有向神气转化的趋势了。
正琢磨着,忽然听到有一女声对她道:“这是我们家的药神娘娘。”
丁芹抬头,一个明目皓齿笑意盈盈的少女正站在她面前,看起来大约十七八的样子。
“云苓小姐,”老掌柜慈祥道,“怎么来这儿啦?”
“家里闷得无聊,我就出来转转。”云苓背着手答道,她转着眼睛看向丁芹,目光灵动,“我叫云苓,茯苓的苓,你叫什么呀?”
“我叫丁芹,水芹的芹。”丁芹好奇地看着她,在云苓身上,隐约缠绕着些许与药神娘娘神像上相同的妖气。她也是受到神明喜爱并被庇护的吗?
“这是你家的药铺吗?”丁芹又问道。
“对呀,”云苓道,“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你是第一次来吗?”
丁芹点了点头:“我是第一次来水固镇。”
云苓转了转眼睛,热情道:“那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老掌柜慢悠悠地插言道:“云苓小姐,你出去玩,老爷知道吗?”
“哎呀,丁芹妹妹第一次来,我带她出去转转啦,不会太久的。”云苓说着,就拉着丁芹跑了出去。
她带着丁芹在不远处的街道上停下:“抱歉呀,也没问你就把你拽出来了。爹爹最近总管着我,我都好久没出来玩了。”
“没关系。”丁芹道。
“我带你逛逛吧。”云苓道,“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丁芹摇了摇头。
云苓想了想:“那我先带你去看水固井吧!那井会自己长鸣,最近格外频繁,我们现在去,说不定还能听到。”
“自己长鸣?”
“是呀,大家都说那是井底的龙在长吟。”云苓说道,“我小的时候,大概几年才有一次,我一直没亲耳听到过,所以一直以为是大人们在骗我呢。”
“也就前两年,我才第一次听到。我听到前,原还想着,会不会是地下暗河中有风鼓动。但亲耳听到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们边走边说,没过多久就到了。
水固井位于镇中偏西的地方,隐在一小片竹林中。沿小径走入,竹林中央是一座小小的广场,周围铺着青石板,水井就位于广场中央,井口被修筑成八卦图。
因为最近井中异动连连的缘故,人们已经不来这里打水了,小广场中很是空荡,只有风吹过竹林的声音。
丁芹紧紧盯着中央的八卦井,她看到有淡白的水汽从井口蒸腾而起,盘桓如游龙,探爪伸颈,其势昂扬欲扑,如洋洋大江。
丁芹好像看到了一条浩荡奔涌的大江,自皑皑雪山上起,逶迤于大地之上,绕山过峡、垂崖跌宕,一路奔流,浩然入海。
井口上的游龙巍巍昂首,它本该开阔自由的行于大地之上,却怎么都脱不出井口八卦的范围。
“哎呀,现在不赶巧。”云苓惋惜道,“要不我们打水上来你尝尝?这井水清甜清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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