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邪神之后

第21章

“不必啦。”丁芹恍然而醒,“我已经看过了。”

云苓浑然不知,点头道:“也好,这井不长鸣,也就没什么看头了。我带你逛别的地方吧。”

她们转身出了竹林,路上与一前一后两位男子擦身而过。

前者是位清癯蓄须的中年男子,怀抱一把琴,步态雅静,后者是位眼眸明净的士子,长袖扶风,行举自然。

丁芹在与后者擦身而过时,忽若有所感,不禁回首看去。

只见那士子回首瞧她,嘴角含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丁芹只觉额头神印一烫,下意识抬手按住。

林内古井中,忽而传出一声悠然长鸣。

……

“客人跟了我一路,不知有什么事?”说书人在井前停下,回身相望。

漓池一笑:“先生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淮水神君被囚,结局已经落下,客人还想要听什么呢?”说书人道。

漓池摇头:“先生初讲时,问台下听客,最近井中呼啸声愈发频繁,可知原因?如今疑问尚未解答,故事怎么能算结束了呢?”

第24章

“后面的故事无聊得很。”说书人摇头道,他看漓池没有被说服的意思,便转身侧对井口席地而坐,将琴置于膝上,道,“也罢,既然客人好奇,我便讲一讲。”

“淮水神君被囚之后,余简四处寻觅不得,最后终于在其他神明的指引下,找到了水固井。”

“然而,深井相隔,余简虽寻觅到此,却与淮水神君终不得见。”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余简终究老朽而逝。”

“因其生前善琴之名,受后世琴师祭拜,故而未入轮回,化作鬼神。”

“余简之名在隋地最盛,受香火所限,亦无法离开隋地太久,一百二十年,方能前来看望淮水神君一次。”

“井中枯燥无趣,神君常于井底久眠,唯有每过一百二十年,才时常清醒,以待余简到来。”

“我倒宁愿你不来。”井中幽幽传来一道声音,“三万年于我不过一场长梦,反倒是你,常常搅我好睡。”

“你自睡你的便是,”余简悠悠道,“又何必起来理我呢?”

井下龙君哼出一声,伴着水起波涌:“我不醒着,怎么知道你闲着没事儿就向别人揭我的老底儿?”

余简瘦长有节的手指在琴上一拨。井下水声霎时而止。

琴音起,俄而风生。

竹叶相击,春芽破土,江边芦苇摇曳,柳絮缠绵拂面。

大鱼溯洄,竹篙击水,采莲女歌声隐隐,长足的水鸟翩然落入沙洲。

飞雪如鹅毛,天地间茫茫,钓翁蓑衣竹笠,山间老猿长鸣。

……

琴音渐息,但长风不止,亦如大江奔涌。

龙君听着余简这一百二十年所见的风景,喟然一叹:“你又何必执着呢?”

“执着?”余简按灭余音。

井中一默,道:“此事与你本就无半分干系,你便是再怎样做,也不会更改判决的。更何况,大天尊并不在这里,你的故事最多讲给看守听。”

“与我无半分干系……”余简慢慢抬起眼皮,“出计策下命令的是隋将罗参,挖渠道建堤坝的是隋军将士,将庸城百姓困于城中的是卢将卢兵,不被允许干涉凡人命数的是你这个淮水神君。这件事既然判了你的罪,又怎能不判我这个举荐了罗参的隋臣之罪呢?”

“莫要胡搅蛮缠。”井中道,“你有这功夫,不如好好修炼,省得我出来后,却只听到你道行消散重入轮回的消息。”

“你既知我,又何必劝我?”余简手按琴弦,“不若听琴。”

琴声铮然。

风是不会止息的,就像大江永远奔涌。

风止息的那一刻,便是消散的那一刻;江停驻的那一日,便是化为死水的那一日。

所以,又何必劝呢?

不若听琴。

井下水声阵阵,长啸起伏。

漓池半闭着眼,手肘撑在膝盖上,身周逐渐漾开清冽纯澈之气。

琴引情生,造化心境,竟使他有所悟,长久忧虑的心也放松下来。只是这缕灵光太过淡薄,一时无法使他明悟,只是隐约觉得与因果线有关。

一曲终了,井中长啸亦停。

“旁坐的那位上神。”井中唤道,“你既听了故事,可否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