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秋宁在他身后说道:“大兄……大兄,他是狐身,我们之间,也仅能如此而已。就不能……当我终身未嫁吗?又或是,只当我死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卫愈的脚步顿了一顿,他本该回身斥她不孝,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一步一步走出了小楼。
……
黎枫离开后,丁芹又恢复了之前的日常,除了每日功课外,也常常下山,为鲤泉村中的村民们解决些诸如东西丢失、腰酸背痛的事情。
农人鲜有看得起病的,虽然水固镇中的云家药铺和姜氏医馆偶有义诊,但买药却是要花钱的。对于这些可以忍耐的病痛,鲤泉村中人多是硬熬,熬着熬着也就习惯了,唯有倒了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想着治一治。
丁芹有一手转化生机的神术,虽不像漓池那般,可以立时愈伤生肉,却也可减缓甚至治愈一些村人的病痛。
因为这个缘故,鲤泉村上下现在对她尊敬又热情,好些人都如郑粮家一般,私下在家中又供奉了一尊漓池的牌位。丁芹回来的时候,也常常被这家塞几个果子、那家送几把青菜。
她到水固镇中的时候,却与之前没什么不同。
水固镇中神明众多,借此修行的妖神、鬼神乃至灵神也是有的,各方各面几乎都被占满了,不像鲤泉村中,只有一个移山大王,除了庇护村民不被妖鬼侵扰、赋予村民增长力气外,便没有别的什么能力了。
目前为止,水固镇中,也只有云家药铺的云苓小姐知晓丁芹是神使。
在丁芹第二次前往水固镇时,云苓瞧着她的眼神就有些神神秘秘,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悄悄问她,是不是与某位神明有联系。
丁芹便承认了自己是神使,又好奇云苓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家药神娘娘晚上托梦给我的。”云苓惊奇又开心,继续道,“我见到你的那一天晚上,就梦见药神娘娘了,她告诉我,你身上有神明的庇护气息,那气息清冽纯澈,很是少见呢!”
“药神娘娘托梦给你?”丁芹惊奇道。
“是呀。”云苓点头道,“我爹说了,我自小就招我们家药神娘娘喜欢,我出生的时候可顺了,我娘一点儿都没疼。我从小到大也从来都没生过病。”
云苓又道:“对了,我们家药神娘娘还让我问,你所供奉的那位神明,有意在水固镇中收集香火吗?若有意的话,她可以帮忙。”
“不必了,上神并不需要香火。”丁芹摇了摇头,“我会转达给上神的,请你帮我谢过药神娘娘。”
云苓应了,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丁芹却忍不住思索起来。
帮忙在水固镇中争夺香火,是容易得罪其他神明的事情。这位欲修妖神的药神娘娘与漓池上神并无交集,为何会对上神释放善意?
第26章
云家神祠中。
这里是云家世代供奉药神娘娘的地方,黄梨木的神龛中立着一尊提篮含笑的神像,与供在药铺中的那尊几乎一模一样。
供桌上燃着香烛,供奉有净水、鲜花、各色瓜果,与一篮药材。
神祠中并没有人,却有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趴在供桌上,一身皮毛莹润皎洁,隐有玉色,双瞳剔透,如鲜红的石榴籽。
兔子两只长耳朵竖着,专注的听着什么。
片刻之后,兔子耳朵耷拉了下来,愁苦地呢喃道:“不需要香火……竟然是这样强大的上神,那该怎样才能与他交好呢?”
兔妖已经修行近千年了,距离修成妖神踏入神道只差临门一脚,却久久未能突破。直到十九年前,在一位神明的指点下,她得知自己修成妖神的机缘就在近几十年之内,系在这一代云氏夫人腹中的胎儿身上。
她细心看顾了云苓十八年,一直未能遇见自己的机缘,直到前几日,她从那个与云苓交好的小姑娘身上,感受到了一阵从未见过的清冽神气。
冥冥之中自有感应,兔妖在那一瞬间就确定了,自己成为妖神的机缘,就在这位尚未见过的神明身上。
只是些许沾染在神使身上的气息,就如此清冽纯澈,那位神明一定是位强大的正神。
可是……这位神明若是如此强大,她又该怎么做才能交好对方呢?
她是兔妖,天生敏感,性子又羞怯,在云家享供奉许久,也从未露面见过人,只是托梦传信,要她想主意如何与陌生人交好,那可真要难为死她了。
而这位神明,连香火都不需要……这是只有那些以自然之势或地理天文为神位的强大神明才能做到。她只是一介小小兔妖,连妖神都未修成,又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来打动这样的神明的呢?
兔妖苦思了半天,却仍未想到自己有什么值得这般神明一顾的,只好耸耸鼻子,从案桌上跳下,落地化作一个形容秀美的女子。
她的面貌与供桌上的神像足有九成相似,却毫不在意的把自己的神像搬到地上,又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用丝绸包裹的木雕来,将之安置到自己的神龛中。
这木雕并没有上色,远不如瓷质的药神娘娘像细腻精致,但兔妖对这尊木质神像却小心翼翼,虔诚万分。
这木雕也是一尊神女像,相貌圆满庄严,姿态自在和谐。
兔妖左右瞧了瞧神像没有问题后,又将包裹神像的丝绸细心折好,放置于案上。
她瞧了瞧周围,这个时段不是云家人来供奉的时候,一般不会有人来。
确定不会被人看见后,她这才在蒲团上跪下,虔诚祈祷起来:“望月敬告无忧天女……”
无忧天女也是一位强大的正神,正是她指点了望月成就妖神的机缘。
可命数难明,无忧天女的指点也只是告诉她机缘会落在何处,具体该如何寻找、如何抓住,却是要靠望月自己的。
这个机缘望月已经等了数百年了,心中难免忐忑不安,既然现在机缘已现,她命数是不是更明晰一些了?能不能求得无忧天女再指点些许?
望月虔诚地祷告着。
祈神慈悯……
望月祈祷得全神贯注,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神祠的门什么时候竟被开了。
“你是谁!”身后忽然有人警惕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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