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雯还在昏睡中。她现在一天当中绝大部分时间都睡着,年轻的生命力似乎在睡眠中逐渐消散。
“能睡着还好。”周母抹着眼泪,勉强平复情绪,朝沈青微笑,“真麻烦您,这么热的天还大老远的过来看雯雯。我儿子工作忙,人来了一天就走了,连声招呼也没跟你们打。”
沈青连忙表示没关系:“周哥工作忙,震东也是清楚的。”
周母叹了口气:“也就是他命好,摊上了雯雯这么好的姑娘,从来不抱怨。可是,你说为什么这么好的姑娘,却偏偏……”
她说不下去了。教授已经很明确地告诉她,现在医院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减轻病人的痛苦,提高她的生活质量。积极治疗癌症,已经不现实。丁雯的身体情况也完全扛不住进一步治疗了。
“您别难过,您千万要扛住。丁雯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孩子。周哥工作忙,将来家里头还得您费心。”
周母捂住脸,呜呜地哭出了声。当着儿媳妇的面,她不敢哭,怕儿媳妇难受。当着儿子的面,她也不敢哭,怕儿子会挂心。反而是面对这位年轻的女医生,她才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因为对方知道雯雯的情况,所以在这一刻,她们奇异地结成了命运共同体。
“那个,丁雯的家属,能不能麻烦你签个字。”管床医生已经在旁边等了半天,始终没忍心打扰这悲戚的老人。
沈青从包里头摸出湿巾给周母擦脸。后者平复了一下心情,坚强地接过了医生递过来的纸笔。
“这个,丁雯的情况不太好……”
“我知道。”周母迅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朝医生露出了个艰难的笑容,“麻烦你们了,医生。”
“不不不,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其实我们是有个建议,目前这种情况,丁雯积极治疗的意义已经不大。我们是想问问你们家,有没有考虑让丁雯转去社区临终关怀医院。没别的意思,就是可能在那里,她的状态会好一些。”
周母点点头:“谢谢你们,我会跟我家里人商量的。”
医生拿回了笔跟病历,点头道:“嗯,你们商量出结果来,就去护士站说一声,我们有专人处理这个流程。”说着,他微微欠了下身,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又突然折回头,盯着沈青,“您是消化内科的沈主任吧?”
沈青扫了眼他的胸牌,点点头:“于医生你好,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于医生有些拘束地摸了下病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新市中心医院的。先前雷总的干妈住院一直是我负责的。前两天我在医院看到贵伉俪时,本来想打招呼的,结果一打岔就错过了。”
沈青一头雾水:“干妈?”
雷震东没有什么干妈啊。他们回雷家老家的次数虽然不多,可是关系近的亲友,沈青都认识。
于医生连忙提醒:“就是朱佳凌女士,烈士妈妈,雷总战友的母亲。她儿子十多年前在部队执行任务时,牺牲了的那一位。对,叫朱……少阳。我高中时,学校还组织我们扫过墓呢。”
沈青的脑子“轰”了一声,少阳,朱少阳。呵,原来他母亲是雷震东的干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