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再说这句话,可信度实在太低。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我还是要说。”玉珑低眉,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当年杨呈壁放我走后,我因为怕被追捕,所以扮成了疯疯癫癫的乞丐以求保命。从金陵到京城,一路上对人行乞,有和颜悦色之人,也有朝我吐口水骂我的人,那几个月里,我当真见过了世间百态。我原以为最糟糕的不过如此,却不料在京城遇上了一帮乞丐,见我是个疯婆子竟然想……”她顿了顿,厌恶地说,“即使我丑陋不堪肮脏不已,那帮畜生也想占我便宜。他们拖我入了巷子,不管我如何挣扎都不肯放我走,我大声呼救,也有人好奇地走到巷子看个究竟,却没有一个人上前相救,都只当看戏一般看了一眼就走。”
她脸上浮现一种悲凉:“你可知那时的我有多么绝望?”
我能想象到那种情况下她的心情,大仇未报,清白也将不保……身为女子,天生的弱处实在太多。
“我甚至已经准备好咬舌自尽。”她苦笑,“然后便见那些乞丐一个个地被人踢开,像破娃娃般躺在地上不能动弹。那人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丢在了我身上,对我说:‘如果没死,就将披风盖好。’”她想到这里笑出了声,“是不是听着十分无情?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实在是天籁之音。”
“我抬头时才看清他是什么模样,说实话,看着的确不像好人。”她喝了口茶水,“他见我还有意识,笑了笑又说:‘愿意跟我走吗?’我明明觉得他很危险,却不自主地点下了头,似乎看到了他的笑便无法再拒绝什么。”
“我选择了跟他走,成为现在的玉珑,代价则是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再去执着。”玉珑眨了眨眼,泪光隐隐浮现,“我舍弃了为爹和娘报仇,换来了现在的安稳生活。如今主子抓了杨德志,虽然不是为我,却也让我了结一桩心事。”
她垂眸,泪珠沿着脸颊滚落:“主子是我一辈子的恩人。”
依玉珑的话来说,周卿言确实做过好事,但这是在玉珑不计较他所得的情况下而言。对周卿言来说,只是随手救个人便有了个美貌贴心的丫鬟,并且忠心耿耿,何乐而不为?不过对于玉珑来说,也的确不用去计较周卿言的目的,只要结果好便是好。
“我知道主子很看重你,所以不希望这件事让你对他产生偏见。”
何来偏见之说?我对他的不喜从来都是正面得出。
“我也明白这点事情不足以让你对他改观,但只要你和主子慢慢相处,定能发现他好的地方。”
他好又与我何干?我和他不过是主子与护卫,保持这层关系便是最好。
“明日我们便要准备回京了,不过主子和你还有路遥会另外离开,希望你能好好替我照顾主子。”
照顾这事情我干不来,我所能做的只是保护他不挂掉而已。
“我得回去了。”玉珑擦了擦眼泪,“主子今日出门救了个姑娘回来,我得回去照顾她。”
我点头:“好的。”
玉珑起身往外走,嘴里还说着:“说来也巧,主子半年前在临安救过她一次,如今在金陵又救她一次,看来和主子缘分不浅。”
我闻言霎时间愣住。
玉珑说的这人难道是……
“这姑娘是不是你前几日在布店遇上那男子的师妹?”我抓住她的手腕,脱口而出。
玉珑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会知道?况且,你那日不是没有看到池公子吗?”
我哪里还有时间跟她解释这些:“那位姑娘现在在哪里?”
她见我反常,也不再多问:“我正好要去那里,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与玉珑到那里时,还未进门便听到有女子娇声在说:“我师兄在忙,所以才一个人偷溜出去玩,谁知道又会遇到危险。”
这声音如此熟悉,我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是谁?
我未打招呼便推开了门,眼神定定地落在说话那人身上。那人见到我也是一愣,随即欢喜地叫道:“花开!”
周卿言习惯性地眯眼,视线在我和锦瑟间来来回回:“你们两个认识?”
我还未开口,锦瑟便抢着说:“何止认识,对吧花开!”
周卿言似笑非笑地睨着我:“哦?”
我恭敬地低头:“多谢主子救了舍妹。”
“妹妹?”玉珑惊讶不已:“这位姑娘是花开的妹妹?”
“正是,而且是亲妹妹。”锦瑟笑眯眯地走到我身边,挽着我的手欣喜地说,“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
我对周卿言说:“主子,能否让我和舍妹单独待一会儿?”
周卿言看我的眼神意味深长,却没有多问,只颔首说:“那我们就出去了。”
他带着玉珑离开了房间,屋内只剩下我和锦瑟。
锦瑟虽然欢喜,却仍有些不悦地说:“花开,你实在太不够意思了,刚过完十六岁生日就抛下我们所有人下了山,半年里毫无音信,若不是我今日被周公子所救,恐怕也不知道你竟然在周公子身边。”
锦瑟这番话,说得似乎待在周卿言身边是件极为幸福的事情一般。她自然不知他的脾气有多么阴晴难辨,也不知我在他身边被利用了多少回,更不知下山那事并不是我所愿,而是娘开口叫我离开他们。她似乎也忘了我生日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什么事情。
也罢,记性不好的人,知道越少的人,总是活得更为开心。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