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甚至有点像小孩告状。
洛萸说完后,抬眼去看周攸宁。
后者低垂眼,神色稍敛,大抵是在思考。
至于在思考什么,洛萸无从得知。
她塌下腰,下巴放在栏杆上,无声叹气。
心里想着周老师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可下一秒,那个铁石心肠的人却递给她一颗糖。
掌心朝上,那粒白蓝色包装的大白兔奶糖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洛萸愣了愣。
他的声音有点轻,听着不太真切,仿佛能被这夜风给吹散一般。
“别人给的。”
洛萸仍旧愣在那,半天未说话。
或许是觉得她是嫌弃自己给的太少,周攸宁便又解释一遍:“原是一颗也不想拿的,但那小孩一直哭。”
洛萸突然抱住他。
这行为过于唐突一些,冲撞的周攸宁手中的糖都滚落到了地上。
他伸出去的手尚未收回,一向淡漠如冰的周老师似是被这举动弄的怔片刻。
身高过于悬殊点,洛萸的头贴靠他胸口。
有些沉闷的声音传来:“周老师,这是你第一次哄我。”
哄她?
周攸宁无声垂下眼,原来这样的举动是在哄人吗。
他不知道,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他为什么要把那颗糖递出去。
只是觉得,小孩子应该都爱吃甜的。
洛萸抱了一会就松开手,她主动往后退一步,与周攸宁保持安全距离。
“我刚刚是一时没忍住,不是故意要占您便宜。”
夜色清傲,此时同周攸宁比起来,却又不过尔尔。
洛萸总觉得,周攸宁那双好看的眼里,总带着悲悯与料峭的寒。
他不该是这样的。
洛萸常有这种感觉。
那天晚上,洛萸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她只是安静的,陪着她的周老师看月亮而已。
她的周老师太孤独了。
连灵魂都是孤独的,仿佛**冰封,死寂一片,只有他一个活物在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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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洛萸洗完澡出来,许珏告诉她:“你刚刚洗澡的时候有人给你发条微信。”
洛萸脸上敷着面膜,不以为意,每天给她发微信的人多去了。
她坐在沙发上,把手机从茶几上捞过来,输密码解锁。
周攸宁的微信头像上有个红色的2。
洛萸还以为是自己看错,闭上眼又睁开。
仍是刚才那一幕,没有任何变化。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给自己发消息。
洛萸点开,他发来一个链接,是张电子门票。
她那天在周攸宁的朋友圈看到的新开业的艺术馆。
周攸宁:这张票不限日期,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洛萸疑惑一瞬,才突然想起,这种是可以看到浏览记录的。
可能是她点开太多次,周攸宁才会以为她很感兴趣。
洛萸在沙发上躺下,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字。
可是怎么办啊,周老师,她对这种艺术一点兴趣都没有呢。
不过洛萸还是很快就回信息。
洛萸:谢谢周老师,我明天正好有空~
她想了想,点开表情包那一栏,把那只从许珏那里保存来的,很像他的小兔子发过去。
等一会,那边没有回音。
她就不等,把手机锁屏,面膜揭下,进盥洗室洗脸。
护肤的步骤繁琐,等她再次出来都是半个小时后了。
她下意识去看手机。
有好几条未读信息,她唯独点开周攸宁的。
是一张动态的表情包,同一只兔子,只有姿势不同。
圆滚滚的身子,此时正拼命的点着头。
他大约没有看出来这只兔子很像他。
从哪里保存来的呢,这么久没有回他的消息,就是为找这只兔子?
不苟言笑,成熟稳重的周老师手机里肯定一张表情包都没有吧。
洛萸甚至能猜想到,他拿着手机找同类型的图片时,眉头应该会微微皱起。
写论文查阅文献资料估计都没有这么认真。
她的周老师啊,是她的周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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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第二天没什么事,准备去艺术馆逛逛的。
虽然没兴趣,但好歹也是周攸宁的一番心意,总不能浪费吧。
但许嘉凉家里出了点事,她妈出去买菜时被一辆奔驰给撞,眼下正在医院呢。
她得去照顾,所以就临时和洛萸换了班。
那几天洛萸都空不出时间,一直帮许嘉凉代班,好在许嘉凉的妈妈没什么大碍。
她在医院陪护了这些天,整个人都清瘦了许多。
她把咖啡杯取出,叹了口气:“我那天真的吓**。”
洛萸说:“还好没什么事。”
“过几天还有得忙。你门路多,到时候给我推荐个厉害点的律师。”
听到要打官司,洛萸一时也想不起自己有没有认识的律师。
就她那些发小朋友们,要不就是混不吝的纨绔,要不就是出国深造,学金融学管理,等着回来继承公司的优秀二代。
少有这种往律法方面发展的。
“我给你打听打听。”
许嘉凉喝口咖啡,始终咽不下这口气:“我妈都被撞成那样了,他们还想着逃避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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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萸给周遭朋友挨个打通电话,他们认识的律师朋友倒是不少,但洛萸看下他们的资料,离厉害这两个字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孙朝洲近来联系她的次数倒是频繁,许是听说她在找律师,说自己倒是可以介绍几个给她认识。
中法硕士,资历也足。
洛萸先谢过他,找他要联系方式。
得知洛萸今天要去艺术馆,他也不请自来。
拿着好不容易在网上花高价买到的票:“这个艺术家人气太高,黄牛票都翻十几倍。”
洛萸想起自己那张不限日期的电子票,居然有种自己占周攸宁大便宜的感觉。
门口在排队检票,她拿出手机,将电子票的界面对着检票员。
那人态度立马恭敬起来。
甚至还有专门的讲解员全程跟着他们。
茶水糕点更是主动往上端。
孙朝洲笑问:“你从哪儿弄来的票,怎么感觉比vip还要尊贵。”
讲解员听见,也跟着笑声:“这是内部票,一般只有我们老板的朋友才有。”
这便算是解他们为什么这么殷勤的惑。
孙朝洲有点好奇:“你还有认识chris的朋友?”
“chris?”
孙朝洲说:“这个展馆的所有者,也是这里所有作品的作者。”
洛萸没有关注过艺术,更加没有听说过这个chris,她只知道有个打篮球的叫chris。
孙朝洲听到她的话笑笑:“我还以为你对艺术很感兴趣,担心在你面前出丑,来之前还特地做一番功课。”
所以他知道chris是个很有名的法籍华裔艺术家,他的那些成就履历以及获得的奖项洋洋洒洒好几页。
这次回国办展,那些黄牛连明星的演唱会门票都不蹲了,全跑这儿来了。
当得知洛萸居然认识chris的朋友时,孙朝洲确实还挺惊讶的。
洛萸对艺术不怎么感兴趣,看的不认真,听的也不怎么认真。
角落里有一副画挂在那里,明与暗的色调相互映衬,宛如地狱中的恶魔挣扎着想要逃出来。
其实没什么太规律的图案,甚至有点像抽象画。
但莫名的,给人一种震撼又压抑的感觉。
仿佛有一双手攥着心脏不断往下拉扯,那种失重感让人害怕。
很显然,这种感觉不是只有洛萸一个人才有。
来这儿拍照的**多都很快走开,心悸的拍着胸口,说害怕。
洛萸觉得这幅画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有些蹩脚的中文从身后传来,夹杂着淡淡笑意:“这幅画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画的。他是一个很厉害的画家,但他已经很久不画画了,这算是他画的最后一幅。”
洛萸循声往后看,男人一身怪异打扮,衣服是撕碎的布条缝制好的,头发中长,分出一半扎起来。
皮肤很白,身形清瘦。
做为在场最像艺术家的人,不用自报家门,洛萸就知道他是chris。
他应该也知道洛萸知道他是chris,所以也就懒得多此一举的去做自我介绍。
“这幅画有个名字,是我取的,叫踏生。”
洛萸没听说过这个词:“踏生?”
他笑笑:“我中文不太好,所以取的名字都很俗气。字面上的意思,踏往生路。我这个朋友对自己的生命一向不太爱惜,这也算是我对他的一个美好祝福吧,希望他能早日醒悟,踏往生路。”
这么一说洛萸倒是懂。
确实挺字面意思的。
chris笑说:“我这个朋友你应该认识,他叫asher。”
asher?的确挺熟悉。
不等洛萸开口,chris补充一句:“他还有个中文名,周攸宁。”
2("娇气包");